见钱德龙几乎毫无保留地把李景隆给咬了出来,朱桂心里很是满意,嘴角微微一翘,勾起了一个弧度,淡淡地说道:“很好,你肯跟寡人说实话,这说明你对寡人还是很忠心的。
你放心吧,你提供的这个情报很有价值,寡人不会杀你,而且还会派人保护你和你的家眷,等将来把事情查清楚,将这个吃里扒外的曹国公给挤走之后,寡人会让你带着家眷去青海牧马放羊,让你们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这个条件怎么样?不算低吧?”
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钱德龙已经感觉到万幸了,什么东西能有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呢?命都没有了,荣华富贵就真的成了过眼云烟了。
经历过生死大劫的钱德龙此时也看开了,功名富贵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你得到他的时候,感觉他是那么的诱人,但是当你一旦因为这些东西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值一钱。
不管怎么样,能和自己的家人安安稳稳地了此残生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钱德龙没有再多说什么,忙跪在地上给朱桂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一脸感激地说道:“罪臣谢殿下隆恩,
罪臣一时糊涂,犯下了错事,给殿下的西征大业造成了损失。现在想起来,罪臣真的是百死莫赎,还望殿下恕罪。”
甘州城外的粮仓虽然起了大火,但好在周斌及时带人赶到,将大火扑灭,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对此次的西征大业没有多大的影响。
因此,朱桂心里也并不介意这件事,淡淡地一笑,道:“此事你不必再提了,反正火已经扑灭了。不是寡人看不起你们,就凭你们这点偷鸡摸狗的伎俩想要毁坏寡人的大业,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钱德龙在这个时候当然不敢顶嘴,忙跪在地上给朱桂磕头道:“是,是。殿下教训的是,都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想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殿下英明神武,西征大业一定会凯旋而归,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这几句马屁拍的朱桂是相当舒服,冷哼了一声,淡淡地笑道:“算你小子识相,等一会儿寡人会把李景隆召进来,你敢跟他当面对质吗?”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钱德龙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忙跪直身子,向朱桂抱了一拳,朗声说道:“当然敢。请殿下放心,罪臣这次一定要揭开李景隆的虚伪面纱,让殿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面兽心。”
朱桂冷冷地一笑,道:“这就好。”现在万事俱备,只要这个钱德龙敢指认李景隆,朱桂就有办法挤走他。
于是,朱桂也不耽误时间,端坐在王座上,淡淡地传令道:“来人,传曹国公李景隆见驾。”
之前朱桂为了表示对李景隆和朝廷的尊重,只称呼他的职位,现在却把他的名字也叫了出来,足以见此时朱桂心里对他很有看法。
德清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误,忙弓着身子给朱桂行了一礼,道:“是,奴婢遵命。”
说罢,便缓缓地退了出去,去曹国公府找李景隆去了。
此时的李景隆正在府里闭门谢客,他作为曹国公,身为肃藩的首辅大臣,消息自然是十分灵通的,粮仓发生的事情瞒不过他的耳目,他早就知道了。
令他意外的是,那个钱德龙竟然如此没用,竟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刚点了两把火就被人给抓住了,而且听说他现在已经跟着抓他的人去了肃王的宫殿。
这意味着什么李景隆心里很清楚,说明那个钱德龙内心已经动摇了,说不定会把他给咬出来。
说实话,李景隆这个人做事还是很细密的,他其实已经在粮仓外围安排了杀手,就等着钱德龙得手之后再把他杀了,给他弄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
这样以来,一切线索就断了,就不会有人能查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肃王那边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还没等钱德龙把事情办成就已经把人给抓了。
这一切的现象太过离奇了,背后的原因也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肃王肯定有自己的情报组织,而且说不定早就已经把他这个堂堂的曹国公给监视起来了。
一想到这里,李景隆就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肃王心机竟然如此之深,平日里见了自己都是客客气气地,人畜无害,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悄悄的监视自己,但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人就很不简单。
自己将来跟他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应对。
李景隆知道,钱德龙此次进宫,多半是会把自己给咬出来的,如果不出所料,肃王应该很快就会传他进宫见驾了,进宫之后,自己该如何应对呢,这一点得好好想清楚。
正在李景隆思考期间,他的管家忽然敲门进来,走到他的身边,拱了拱手,道:“启禀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肃王传您进宫见驾。”
虽然对此事早有预料,但是李景隆听到这话心里还是不由地一惊,毕竟他干的这些事往大了说是严重的违法违纪行为,真要是搞大了,估计也够他喝一壶的。
但是,李景隆并没有慌乱多长时间,他在干这件事情之前,已经将所有的情况,包括最坏的情况都给考虑进去了,今天的事情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反正就是到了肃王跟前抵死不认,肃王又不能对他用刑,此事最终还得是不了了之。
于是,李景隆整理了一下衣冠,强自镇定下自己起伏的内心,淡淡地说了一句,道:“知道了,你去回复来使,说本官这就更衣,随他进宫面见肃王。”
管家又向李景隆作了一揖,淡淡地说了一句,道:“是,小人知道了。”
随后,便缓缓地退了出去。
临时王宫承运殿里的沙漏还在不停地计算着时间,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大部分人已经安睡,但是朱桂的精神却依然抖擞,因为他要在今天干一件大事。
过不多久,负责当值的德清缓缓地走到朱桂的跟前,向他作了一揖,道:“启禀殿下,曹国公求见。”
朱桂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地泛起了一丝恶寒,虽然他忠于朝廷,虽然是各为其主,但是自己没有惹他,他却老是找自己的麻烦,这一点还是让朱桂很生气。
朱桂渐渐地已经开始理解朱棣靖难成功之后大肆地屠杀建文大臣的行为了,没招谁没惹谁,平白无故地受了他们那么多年的窝囊气,不杀了他们发泄愤怒才怪?
人活这一辈子不都是为自己活的吗?有仇不报,不得把自己给憋屈死了?
朱桂冷着脸,没有任何感情地说了一句,道:“传。”
“是,奴婢遵命。”德清跟随了朱桂很久,对他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单单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这次是动了真怒,因此不敢多说话,忙向朱桂作了一揖,然后缓缓地退了出去,宣李景隆觐见去了。
过了片刻,李景隆在德清的指引之下来到了承运殿的大殿,见到朱桂之后,他不敢均礼,忙跪倒在地上,给朱桂行了一个大礼,道:“臣李景隆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桂这次没有让他平身,更不会给他赐座,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呢,还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坐在那?老老实实地跪着吧,冷哼了一声,指了指李景隆身边的钱德龙,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曹国公,你可认识这个人?”
李景隆扭头看了一眼钱德龙,见钱德龙正在对他怒目而视,很明显是对自己坑了他的这件事耿耿于怀,看了自己所料不错了,这个钱德龙已经被肃王策反了,现在要回过身来咬自己一口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李景隆心里不由地暗骂了一句,但是,骂归骂,现在朱桂在问他的话,他也必须得回答。
身为肃藩的首辅大臣,肃藩的大小官员李景隆基本上都认识,尤其是五品千户,这在藩国已经算是高级干部了,李景隆若是说他自己不认识钱德龙,那才叫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李景隆定了定心神,白了钱德龙一眼,然后向朱桂作了一揖,淡淡地说道:“回殿下,臣当然认识此人,此人乃是千户钱德龙,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问臣这个问题,到底是出了何事?”
朱桂看着他这一副装傻充楞的样子,心里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出了何事?我大军的粮草被烧了,这么大的事曹国公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