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平六年,九月十五日。
兴庆街,陈宅。
一早,陈洛就在香菱的服侍下起来,穿着金丝云纹昙花锦绒长袄,头戴玉冠,洗漱完之后对着香菱问道:“鲸卿可起来了?”
香菱又将床被整理,铺叠好了之后说道:“早早的就在那边屋子里读书,比爷还用功些呢!”
陈洛伸了个懒腰,抖擞了一下身体笑道:“那你可瞧见了他读的什么书?”
这倒是把香菱稳住了,顿了一下,嘟着嘴道:“不是很清楚,只听他在屋子里读着什么民之父母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以横于天下。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矣。”
“你这妮子,那是夫民之父母乎,必达于礼乐之原。这是《礼记》中孔子闲居的文章,倒也还好。”
陈洛笑着轻拍香菱的后脑勺,有道:“你去把我书案上那一本《礼记》拿过来,上面有言希先生的解注。”
“哦!”
被陈洛轻轻的敲打着,香菱吐了吐粉嫩的舌尖。
接过香菱拿过来的《礼记》,陈洛往隔壁的正间走过去。
刚出门,就瞧见福伯已经在候着了,领着一个青衣小厮过来道:“少爷,二老爷那边派人来接你过去了!”
“少爷好!”
青衣小厮知趣的赶忙笑着施礼。
陈洛见了点点头吩咐道:“你先等着吧,我处理好一些事就跟你过去。福伯,你先带他下去休息一会。”
“是!”
瞧着福伯带着小厮离开,陈洛直奔秦钟屋子里去了。
果然和香菱说的一样,早早的就起来在读书。只见秦钟正襟危坐在书案之上,手捧着《礼记》小手的慢读着。
瞧着陈洛从外间走来,秦钟忙站起身来,走到书案一侧恭敬一礼道:“先生!”
陈洛将手中的书放到书案上,瞧着一如昨日的秦钟,笑道:“平日里也是这般用功吗?”
秦钟半垂着头,低声道:“早年在家读书是这样的,后来业师走了就没怎么读过了。”
这倒是惹得他一笑道:“你倒是实诚,也好。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但是还是注意身体,可吃过了?”
“吃过了,早些时候是香菱姐姐拿过来了的。本是想等先生先用完再吃的,香菱姐姐说学生起的早,就先让我吃了。
还望先生不要怪罪香菱姐姐!”
瞧着突然半抬起头噙着些许泪光的秦钟,陈洛笑道:“你也不用担心,你有这个心就好。
原先荣府有个小学生叫贾兰,也是这般,倒也无妨。”
“拿着,这本是我常读的《礼记》,里面有不少注解和引经据典的批注,你就用这一本吧!”
用右手把书案上带过来的《礼记》推给秦钟。
不在说饮食,他怕真把这个柔弱的男孩给弄哭了。
以后在帮他改改,时间长的很,左右不过是娇惯了些。
毕竟在贾家族学和贾宝玉厮混久了的时候,胆子就不像这般。甚至敢和智能儿私定终身,说道这个,他好像和宝玉在族学的时候还喜爱龙阳之好。
这一想,问题有点多啊!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还是小贾兰好,没有那么多的幺蛾子。
瞧着秦钟,陈洛这才说道:“我今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这一日你先读着,你香菱姐姐和福伯都在家,有什么事情就问他们好了。”
“是!”
瞧着秦钟垂着头,半弓着身子,陈洛轻叹一口气道:“腰挺直了!你虽是个书童,但不是仆人,这般姿态容易让别人小瞧了你!”
半晌,秦钟没动,然后听到陈洛清厉的咳嗽一声,这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努着嘴,眼中除了半含着泪光,其他的没有任何神采。
知道瞅见陈洛不满的脸色,这才笔直了腰板,但是原本张开的双眸却是微张,有些不太敢看人。
“哎!慢慢来吧,你的性子也要改改,坦荡些!”
陈洛没在说些什么了,毕竟和他不一样,秦钟也就才十二三岁。
打小他就是这般长过来的,不是一朝一夕能纠正好的。
“你好好读书吧!”
说完,陈洛就离开了秦钟的房间。
秦钟自然瞧见的陈洛略带失望的表情,心中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轻抹一下湿润的眼角,就继续读起书来了。
一出来,就瞧见香菱站在门口,笑着道:“爷,吃完早膳再过去吧!”
“嗯嗯!”
......
城南,兴隆街,陈府。
用完早膳,陈洛就跟着那个青衣小厮,坐在轿子上过了来。
足足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才堪堪过了来,随便聊聊就又快到午膳时间了。
下了轿子,陈洛在丫鬟的带领下,和上次一样走在这条画廊中,廊外假山傍水经过昨日的雪夜,让这几分江南味道更加清秀。
清脆鸟鸣,潺潺水声响跃入耳,不得不说他这个二叔品味是真不错。
走至西路院陈禹臣的书房,刚到就听见陈禹臣的声音。
一进来房间内也只有他一人,不过今日屋内早早的就在熏炉中燃了炭火,倒是格外暖和。
陈禹臣瞧着陈洛,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你小子是不是我不找你的话,你就不打算过来了。”
陈洛闻之,嘿嘿一笑道:“二叔这话说的真见外,咱们一家人哪里用的着这般客套。”
“哼!你这小子,快坐吧!”
“欸!”
陈洛刚坐下,坐在半旧的青绣绒团的椅垫上就问道:“二叔,都中天气都是这般吗?现如今九月中旬就有飘雪落下了?虽然只有短短两日,但是最近未免也降温太多了些?”
那日秦可卿一直在边上,他还没想那么多。
回到家中陈洛就有些思考,但是福伯他们都不是久居都中之人,也没问清楚。
谁知道陈禹臣也摇摇头说道:“几年前也有过,但确实是极少的。你说的也不错,今年比之前些年确实冷了许多,希望不会影响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