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两人追逐嬉戏,很快便来到言希先生院前。
“爷爷,子川来了!”
芮庭多在院外高声呼和,陈洛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一道中平浑厚的声音从院内传来,“进来吧!”
直至院内,就见一鹤发童颜,保养极好的老者坐着石桌上,托着翠竹杯子品着茶,怡然自乐。
陈洛俯身一礼,恭敬道:“见过老师!”
陈洛并没有行跪拜之礼,是因为言希先生素不喜欢跪拜之事,而不是因为自己举人身份。
“坐。”
言希先生淡淡的说了句,指了指面前的石墩上,让陈洛坐下,门外的芮庭多也并未进来。
“这一年高了也瘦了!”
言希先生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匆匆一年而别,变化甚大。就连气度也沉稳下来,不似先前那般跳脱。
“这一年扬州之行,对于盐政可有何想法?”
言希先生直视着陈洛,平稳朴素感慨道。
陈洛听着言希先生的问答,捧着手中的茶茗,不似在林如海面前那般拘谨,双腿自然叉开,左手按着膝盖,旋即苦笑道:“今日方知往日不过异想天开,这为官之道在用人,知人心,何其难也。
法令不能上行下效,盐商与小吏官员苟合,江南几乎成为甄家与盐商的一言堂,若不是林师与贾家有几分关系,想来早已西去。纵是林师有这赫赫抱负,身边也无几个可用之人,病体残躯挑灯理折,可悲可叹。”
言希先生扭头侧看山林尽染红,眺望远方,唏嘘道:“朝堂新政已然势在必行,也不知道如海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又低头看向陈洛,喃喃道:“我与你说得不多,只需记住我先前与你所说之事。回去把你在扬州所见所闻做个汇总,你到神京后再找人寄给我,如此你在寒山书院的课业也正式结束了!”
书院匆匆五载,陈洛十岁来到言希先生膝下,先生敦敦教诲宛若昨日。
“老师……”
听着言希先生有些诀别的话语,陈洛连忙站起身来,有些哽咽,希冀的看着言希先生。本来还想与老师长谈,看来老师并没有这个打算,就叮嘱了一下,和他单纯的见了一面。
“子川,走吧!切记为师之前的话语,这官场须藏愚守拙,不可锋芒毕露,否则为祸不久已。
纵是你与当今圣上有着几分香火情,也保不住你,历来党争与变法伴随的杀戮何其凶也。”
言希先生挥袍作别,看着陈洛眼角微微湿润,有着几分湿红,言希先生笑骂道:“痴儿,又不是生离死别,何故作小女儿之态。”
“哎……老师!子川告辞……”
陈洛知道言希先生说一不二,这般打算必有其深意,只好与老师辞别。
转身离去时,陈洛还有几分不舍得看着恩师,这一别也不知道几年后才能再见。
风未起,但心中却愁云漂泊,不知去往何方。
院门外,陈洛再次与芮庭多作别,两人短短交谈,骤然离去,难免有几分不舍。
看着陈洛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芮庭多随即进入园中,不甘心的道:“爷爷,当真要如此吗?”
言希先生并未言语,依旧捧着竹杯,看着风中依旧挺立的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