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沁醒来,发现素菀已然不在身边,自己躺在一张髹漆檀木床上,身上盖着一袭柔滑入骨的锦衾,那锦衾还带着淡淡桃花香,身旁之人却甚是生疏,不由大骇,猛地坐起身来:“你是谁?花良呢?”
那家丁一愣:“什么花良,少爷,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司马独。”
“司马独?”花明沁一怔:“你怎么进来的?我家没有叫司马独的人啊。”
家丁心中暗笑:“我在司马府已经二十多载,每日照顾少爷饮食起居,殷勤伺候,少爷竟然说家中没有叫我名字的人,真会开玩笑!”
花明沁向四周一望,只见屋内桌椅皆雕龙刻凤,十分富丽。木床旁的长桌上笔砚镇纸俱全,桌旁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钟馗驱邪图,画中钟馗手执七星宝刃,画风写实,十分生动,显然也是大户人家,与自己家中陈设截然不同。
“少爷,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家丁司马独见花明沁四处张望,眼神有些慌乱,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少爷若是病笃,老爷怪罪下来,可怎么担当得起。
“这不是封意城,花府?”花明沁突然问道,他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他会因花而哭,因月而笑,因水而忧,这种陌生的环境突然令他很不适应。
“什么封意城,这是落阳城啊。”少爷看来病得不轻,或者少爷在跟我开玩笑?家丁拿捏不准花明沁话中涵义,暗暗想道。
“大燕国,我要回大燕国!”花明沁突然从床上翻下来,衣袍散乱,连鞋也顾不上穿,猛地奔出屋外。
少爷怕不是疯了!这可怎么得了!
“少爷!”司马独边喊边追,连忙上前拉住了花明沁。
“云觞,你怎么了?”一个耄耋老者满面皱纹、白发白须,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从正屋走了出来。
“你是?”花明沁一愣,怎么全是陌生人!
“我是你父亲啊,孩儿!”老者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可怜:每日处理一大摊事物,前几日累得病倒,请了好多大夫治病,都不见起色。现在虽然苏醒,却怎么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得了?
父亲?我父亲早就去世了啊!这,这?花明沁突然有些畏惧起来,额头冒出冷汗,难道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
“大燕国在哪里?我要回去!”花明沁心内悲戚,大喊了起来。
“大燕国?你说的是一千两百年前的古国?那只出现在史书里,早已灭亡了。”老者惊慌地说道,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总是说这一句。
“什么?已经过了一千两百年?可为何自己感觉只有短暂的一瞬?难道素菀说的是真的?我已经死了?那只是我的前世?”花明沁心中一惊,这难道确确实实都是真的?
“云觞,你病刚好,怎么尽说些胡话?”老者见花明沁低头思索,焦急地说道。
“云觞?自己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花明沁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不过既然从前世过来,总归要有一个新的称呼,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自己已然重生。
花明沁往怀中一摸,惜缘宝石已不在身上,不禁有些怅然若失:那是他心中至爱留给他的,怎么就没了呢?
想到自己难以和心爱的人在一块,花明沁顿觉十分悲愤。继而心内波澜卷扬,这种愤怒像被风暴卷起的巨涛,越来越大,撞击着心中那块敏感锋利的岩石,情感终于抑制不住地爆发了!
“天帝,你埋葬了我的感情,把我最爱的人带走,我不杀你,我要羞辱你!”花明沁突然望空高喊起来,随即哭翻在地。
“少爷疯了!快请大夫为少爷治病!”老者一边派人将花明沁扶起,一边连忙向司马独喊道。
司马独闻听,立刻狂奔了出去:老爷年迈,无法料理派内事务,少爷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落阳城里的名医华大夫最擅于治疗失心症,听说空衡派少当家司马云觞病重,连忙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少当家,你先躺下,我来为你医治。”华大夫劝解道。这得失心症的人最忌四处游走,不能安静。得了此症,轻者终日乱说胡话,重者则破坏财物,打砸家什。若要医治,必先使其冷静下头脑,继而辅以宽心药物治疗,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方可有些效果。
“我没有疯,我只想知道,我——是——谁?”花明沁突然一字一顿,他显然对自己的身份还不够了解,但心内却甚是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