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享受被月光淡照的感觉。
在他看来,鱼星卜卦里的“断”字,大概率指的就是这儿。
他纵身越过嵌有琉璃瓦片的院墙,像一枚枯叶一般轻飘飘地落在甬道上。
段府内一片宁寂,只有西厢房亮着柔和的灯光。
他缓缓地走过去,只听屋内一男子喃喃道:“柳慕花?蝶儿,难道你与那柳断夕早已有了儿子?”
柳慕花一怔,难道这男子在说自己?可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窗外呢?
只听那男子又道:“蝶儿,整整二十年了,你躲了我二十年,你现在在何方?我是否还有补偿你的机会呢?”
忽然,屋内灯熄,“吱呀”一声,男子轻推房门,走了出来。
男子望着柳慕花,像望着自己的影子,冷冷道:“你是谁?来我府上做什么?”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慌乱,这么多看府护院的家丁,一个也没发觉这青衣男子的到来,看来此人功力不弱。
不过他没等对方回答,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是来找我的?”
有点自问自答。
柳慕花斜斜地望着院里的鱼缸,好像那儿更能引起他的兴趣:“我找段栖枫!”
不过他又马上接了一句:“是你吧!”
同样有些自问自答。
男子一愣,思索了良久:“是的。不过来找我的人很多,而且都是白天从正门进入。”
柳慕花轻哼一声,道:“看来你在花芜城的影响力还可以,不过像你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竟然也做了一些腌臜的事情!”
段栖枫提高了声调:“什么事情?”
柳慕花冷冷道:“我也不知,不过鱼星的卜卦向来不会出错的。”
段栖枫笑道:“那个巫医的话你也相信,他只是利用了人们求事心切的心理来赚几两银子糊口罢了。”
柳慕花正待深问,忽然,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出现在院中。
他好像是由月光幻化成的一般,刹那间就现在你的眼前,没有一丝声息。
白衣男子面上罩着一个狰狞的傩戏面具,在淡淡的月色下,更显得凄厉无比。
柳、段二人瞬间无语,这个白衣人已充分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段栖枫苦笑道:“看来我真得养条狗了。”
“段栖枫,你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再活下去也是浪费。”白衣男子的声音嘶哑而干瘪,好像噙了半口黄沙一般。
段栖枫肃然道:“立巫,你每隔十年就来叨扰我一次,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衣男子愤然道:“我只想证明一件事情,我能够战胜你,我要让那个女人看得起我!”
在他看来,那个女人对他的态度至关重要,他可以用一生去取得她的欣赏。
段栖枫叹道:“立巫,你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不令人反感,至少你还懂得坚持自己的想法。”
立巫慢慢提起自己的双手,手背上青筋乱爬,手指上戴着十个尖利的指套,指套尖端成钩状,约有四寸多长,闪着惨白色的厉光。
柳慕花突然觉得眼前不适,别过头去。
立巫淡淡道:“段栖枫,你的苍芒剑呢?”
段栖枫有些洒脱地一挥手,道:“不用。”
简短的两个字里饱含着羞辱与不屑。
立巫怒极,一声啸叫:“我又日日夜夜苦练了十载,你还是如此看不起我!我们今天就做个了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立巫双手上扬,面具上双目通红,好像已经凝满了血浆,一遇压力就会迸射出来。
猛然,立巫一声轻啸,双手交错乱舞,直向段栖枫右臂抓去。
段栖枫略微撤步,一弯腰,已避开立巫攻势,不过立巫势猛,劲气到处,已将段栖枫右边衣袖震碎,碎屑翻飞,极像数只蝴蝶飘摇在月光下。
立巫双手平行前伸,脚下直直向前猛跃,僵尸一般抓向段栖枫咽喉!
段栖枫一边后撤,一边已捡起地上一根枯枝,右手用力将枯枝拧得粉碎,侧身轻扬,碎屑如疾矢般罩向立巫面门!
立巫低吼一声,那面具口中突然喷出一股白烟,碎屑遇烟瞬间爆燃起来,化成一个赤红色的火球,反向段栖枫凌空滚来。
段栖枫侧身急躲,火球撞到身后房门上,“轰”地剧烈燃烧起来。
段府内的家丁望见西厢房起火,陆续赶来,却发现自家的段老爷正和一“魔怪”激斗!
“那,那是个什么怪物?”
“是唱傩戏的吧!怎么和老爷打起来了?”
“还能喷火呢,快去帮帮老爷!”
“你去!”
……
众家丁叽叽喳喳,却无一人敢上前。
立巫心内焦急,猛然回手一抓,竟然刺破了自己的左目!
一股血箭喷出,正中段栖枫面门!
段栖枫脸上突然变得焦黑一片,肌肉和筋骨被灼烧的气味飘溢过来,盈满了整个庭院。
段栖枫瞬间瘫软,倒在地上!
家丁们齐声惊呼!
柳慕花大惊,手中利剑飘忽,旋成一张光幕罩向立巫。
立巫双手一甩,指套飞来,直戳柳慕花脖颈。
柳慕花连忙持剑回绕,“叮叮”声中,指套纷纷落地。
待柳慕花将指套击落,立巫已挺身纵至院外,空中传来立巫狰狞的笑声:“段栖枫,你还是败在了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