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帝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没听清,你还有本?
“本?何来的本?”
邬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最小尺寸’(注1)的公文本,又问道:“臣可以念出来嘛?”
嘿,行啊~阑司珍!
“念!”永明帝斩钉截铁道。朕倒要看你想干嘛?
邬阑小心翼翼翻开她写了好几个时辰,又费无数张纸的题本,然后朗声念道:“臣对国子监诸位老师都感激不尽,另外,还感激文渊阁,包括内阁,在臣召对期间给予了大量的帮助和扶持。当然,臣也听说,祭酒老师希望在其祭酒生涯内能完成「十三经」的重刻,以及文渊阁重编书目计划。所以臣想,光口头感谢还不够,还需有实质上感谢……臣决定,出资十万两白银,分做两份,分别捐给这两处,作为他们文化工程的启动资金……”
这丫头!捐十万两,做善事都做这里来了?你还真……有!永明帝即惊且讶,从没哪个臣子有过这种操作。
吕瓒愣住了,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这是真的?还是做的梦?我咋都不敢相信呢?其实我根本就看不惯这个学生,不喜欢她,其实心里想的是怎么把她撵出国子监……她反而捐钱?
还有,吕瓒有些无语,什么叫‘祭酒生涯’?好像老夫马上就命不久矣……
堂上的雒华为也惊讶了,他迅速看了看李道汝,但后者却深埋着头。
李道汝虽埋着头,但听得真切,他无声的咧嘴笑了……这丫头上道!
“拿上来朕瞧,”永明帝吩咐道。
近侍很快将邬阑的题本拿到他面前,他打开来先粗看一遍,这都是什么?格式简直乱七八糟!句与句之间接的太紧,完全没有另起,看着就像一溜一溜写下来的。
皇帝平日里看惯了誊写工整字体优美的公文,而现在手里这份乱糟糟的题本,他看得直皱眉,还是没忍住开始数落她。
“邬阑,你这写得什么?不知道公文都有定式?题本,每幅六行,一行二十格,抬头二字,平行写十八字。头行衙门、官衔、姓名,疏密俱做一行书写。你瞧瞧你都写得啥?还有啊,‘右谨奏闻’四字,右字平行,谨字、奏字各隔二字,闻字过幅第一行抬头……”
邬阑一听傻眼,写个公文规矩还这么多?
永明帝一见她这表情就知道根本没学过,国子监不是应该教么?这三月她到底学了些啥!
不想再数落她,再说自己皇帝的脸面也没地搁了。
“邬阑,这份公文重新誊写,按照格式来,写对了再交上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连同银子也一并交上来。”
其实幸学到此流程就算暂告段落,邬阑这出只是意外小插曲,不过还算皆大欢喜。最后是进讲官讲完,宣旨,然后全体学官、学生列队向北跪听宣旨,行五拜叩礼……
礼毕之后,师生任然到太学门外成贤街,跪送陛下回宫。
皇帝走了,百官走了,仪式也结束了,邬阑终于松了口气,她左右扭着身子,想放松一下劳损的腰肌。老腰‘卡卡’响了两声还没活动开,又被祭酒叫到了祭酒厢房。
吕瓒心里一直有个主意,说不上馊,但也说不上好,反正就是想把邬阑‘赶走’。其实‘赶走’她对双方都是解脱,他看得出来,邬阑根本志不在此,真的就在混。好在她并不像其他荫监生,仗着家中背景就胡作非为,肆意违反校规,所以他对她一直比较容忍。
他看着邬阑那双坦荡荡的眼睛,心里哼了一声,天知道自家夫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她?
当然,还有她承诺的五万两善款……算了,就看在善款的份上,帮她一回。
“陛下举荐你入监学习,不过是为了将来给你授官,本监学生只要升到了率性堂,就可以开始历事,历事可以等同于学业考试,同样可以累积学分。”
邬阑眼睛忽的一亮,就像亮了两盏白炽灯。
“可是您不也说了,得升到率性堂才能历事吗?我现在只是广业堂的学生诶。”
“明日老夫会率全体学官进表谢恩,顺带也会向陛下提及此事。”
“那……学生历事以后,就可以不用来国子监了吗?”
“哼!通常历事为期一年,一年后同样有考核,分做上中下三等,上等选用,中下等仍旧实习一年再考。你以为历事就比读书轻松了吗?”
他又补充道:“还有啊,再考得下等者,继续回监读书!”
“哎……”邬阑不禁叹道,就知道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