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汝听到此处,已是半懵半醒的状态,脑子浆糊了:“太多了,但是……我该从何处去了解这些具体的?”
“户部啊,这些数据信息在户部的会计录里都有,比我说的还详细。只是你可能要去求一求户部堂官,但估计也不会为难与你。”
“哦……”
“其实规划就好比建房子前都会先做个‘烫样’,然后房子再按照‘烫样’来修。”
“诶,你这样比喻倒是恰当,也就是我规划出来是啥模样,将来那里就是啥模样?”
“对,所以不能乱来,真得老老实实了解之后再做规划,务求实事求是。”
“那么具体该怎么做?”
“以马车运输业为例,通行条件提高以后,一年能实现多少石的运输能力,运输的商品总值有多少,按照老的征税办法能收多少税……”
“但货物有那么多种,我怎知其价格几何,如此计算恐怕难。”
“选取几样有代表性的商品,价格可以参考汇估备考,也可以查时估价,其实牙行是最好的,找几家规模大一点的牙行,他们做居间的肯定买和卖都清楚,从那里得到的数据应该更精准,户部只是一个总账,没有精确到某一类商品。”
“最主要的还是商业、仓储和运输业,计算出一个能达到的规模,然后再看,每年能为沿线的府、州增加多少税收?商业能达到什么规模?能解决多少百姓吃饭问题,地价又能达到什么水平等等……”
李道汝听完,不禁感慨道:“以前不知,总认为读圣贤书就可以经世致用,今日经你一说,才知原来学问还能这么做!”
邬阑道:“读书让人明白道理,但实践才能出真知,沈大师也曾经说过。你还记得他曾在抚莱阁茶舍里上过的那一课?当时我可是听的壁角,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李道汝笑着道:“当然记得!还是在灵岩论辩前夕的那次,恩师的教诲怎敢忘记?”
稍顿,又问道:“不过还有一问,还得请教……该采用何种税收方式?难道与钞关不同?”
“漕河上设立钞关征的是各种船料税,也就是按船的长短来征,还有户部管理的七个钞关中,只有临清和北新兼榷商税,其余是专榷舟船。这一套征税制度显然不适合用在陆运征税,漕运主要还是漕粮运输,商船每年也就100万石的量,所以只设两个钞关来榷。”
“但陆运不同,首先陆运肯定以商运为主,好比两京一线,每经一府、州都可设置税关,采用一处完税全路通行的方式,可借鉴漕运设置循环税票来备查。而且按货物价值比例征收,这种从价从量征收,就比按尺寸大小征收合理的多。”
其实邬阑在尽可能用好理解的语言来阐述现代征税制度,当然也只是粗浅的一些理论,李道汝毕竟只是设计方案。
“按货值来征,是否会收的太高?反而让商人对陆运望而却步,转而再投漕运?”李道汝听得十分认真,而且边听还在边思考。
他能问出问题,说明他不仅听了进去,还有了自己的思考。邬阑蛮欣慰,又道:“收税不在多少而在合理,当然没有附加其它的情况下才说得上合理。按货值来征的话,因为这部分税可以转嫁,转嫁到买家身上,所以,无论征税方还是缴税方都是容易接受的。”
“其实你也无需担心,做买卖的人算得来这笔账,包括运费也是。好比大宗货物还是走漕运划算,运费相对便宜,陆运的优势在于节省运输时间,一般价值较高又周转快的货物走陆运就优势巨大,再加上道路通畅,马车增加了载荷,反而会摊薄成本,陆运只要能减少一成的费用,必定不会再选择漕运。”
“也就是说,只要路上马车一跑,漕运肯定会受影响?”
邬阑点头:“是,之前那些漕运官员的担心和反对也不无道理,不过……事物总是向前发展的,过时的制度总会被淘汰,这叫天命不可为,所以人呐,还得要与时俱进。”
李道汝听了这番话,忍俊不禁,道:“好一个与时俱进!感觉在你口中他们仿佛都是垂垂迟暮的老人。”
“人若久不动弹,定是百病缠身,漕运就是这样,只是它体量太大,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
“也对,所以寄希望于陆运……”
“该是寄希望于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