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对,再结合上面那句话,纠错机制会对僵化的规矩进行纠错惩罚,但它所付出的代价,也就是成本就会高企,随之而来的是效率会越来越低下。这也就是漕运尾大不掉的原因,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何为效率?”
“这么说吧,时间、金钱都算成本,就像做买卖,投了本钱,却没得到希望中的结果,或者应该有的结果。而且这其中,时间和金钱的成本收不回来的,不仅如此,因为惯性思维,还会继续影响人对它的判断。”
“那照你的意思,朕每年投入大量钱财去治理水患、疏通漕河、治理吏治,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漕粮年年都在减少,贪弊也越来越多,是这意思?”
“呀,陛下您真聪明!一点就透呢!”邬阑确实有点惊讶于他的理解能力。
“哼~”永明帝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漕运不说远了,从高祖皇帝到现在,漕运法则不是一直都在变吗?这就是执行者一直在纠错。可是,就这样反反复复到现在,它却变得越来越难纠错,越来越难治理,原因就是这中间被规矩‘黏住’的一波又一波人,他们并不想改变现状,哪怕是一点点改变都不行。试想一下,你越想纠正错误,他越不想改正错误,中间这股扭着的劲就会越来越大,每次都得使再大的劲才行。”
“所以这就是症结所在?”
“是的,陛下,假如以后陆运也有这么一套规矩,也会如此。其实任何事物刚开始都是好的,时间越长就会越败坏。”
“那你说该怎么办?”
“嗯……小臣只能想到两条:一是保持纠错能力并严格执行,二是机构的设置扁平化。”
“扁平化?”
“就是在决定者和实施者之间,尽量简单明了。对了,还有一条,记得小臣提过的‘鲶鱼’效应吗?将一条鲶鱼放入一片水域里,它不停搅动,会激起这片水域中所有鱼儿的求生欲,而漕运这个大水塘里,正是需要这样的‘鲶鱼’。”
“唔,你这话挺有意思,但朕得好好想想……”
邬阑闻言在心里不住点头,陛下啊,您确实得好好想想啊。
永明帝一眼就瞧出她心里在想啥,略显嫌弃,道:“行了邬阑,别老在这晃来晃去,你说你账目做完了?放下滚吧。”
邬阑一听,心想哎呀正好!于是连忙放下账本,又给皇帝道了安,便乐颠乐颠的跑了……
永明帝后头一瞧,哼了一声,随即对李东燕道:“朕突然想到‘鲶鱼头’了……”
李东燕秒懂,立刻回到:“是,皇爷,臣手下有个厨子最擅长做剁椒鱼头,不如就来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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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阑从乾清宫出来,找到小火,问道:“小火,你今天有见到李硕士吗?”
小火笑着答道:“有啊,阑女官,小的午时左右还在东华门那见到了呢,还问了安的。”
“午时?他又去内阁混饭吃啊?”
“嘻嘻,都说内阁的饭食好吃呢,也可能翰林院的饭食真没内阁的好吃。”
“你懂啥?最好吃的乃司礼监!”
邬阑无意跟小火多说,又让他去寻了女轿夫来。
不多时,来了一抬青幔大轿,青幔大轿加了青绢为轿衣,配了四名女轿夫,这是女官所乘轿的规格,而且由内廷至外朝,一般是乘轿前往。
邬阑坐上了轿,女轿夫手脚麻利,很快大轿便向外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