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冷声道:“可是南海还有无上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这天地三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无尽光阴以来,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前去南海放肆?”
篆着“流沙河界渊”的古老门牌之下静谧无比,只余了道袍少年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季月年眸光沉静,道:“此言甚是,只是……”
只是那个镇压南海气运的菩萨尊者,已经与劫寂灭了。
“只是什么?!”元清冷冷地望着季月年,“若是你前来我流沙河界渊,便是为了以言语坏我心境,那你还是赶紧离开罢,流沙河界不欢迎你。”
季月年摇了摇头,并未开口,而是自袖中取出了一块玉符,上前递给了元清。
元清一把扯过那个玉符,侧头看了季月年一眼,随后便将心神沉入了其中。
一幕幕残破的光影流转而过,元清的手掌亦是将那玉符握的愈来愈紧,甚至就连指节都有些发白。
第一幕光影,青石观门之外,一尊绛袍银甲神君恭敬而立,似乎在等待着那观门打开。
第二幕光影,沉重的观门已经打开,神情有些疲惫地青年斜倚在门边,目光复杂地望着那个绛袍银甲神君。
第三幕光影,绛袍银甲神君半跪在地,双手捧着一方玉盒,此玉盒乃是一方小世界显化而成,其中竟然蕴藏着三道上古之时的星象真灵!
第四幕光影,那绛袍银甲神君引着青年离开了青石道观,逐渐没入了渊深的迷雾之中。
……
“不要去!那个‘元清’是假的!”
元清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玉符,死死地盯着眼前那逐渐散去的光幕,竟是直接嘶吼出声!
呆怔数息之后,玉符的碎片已经尽数消融,那些流转的光幕亦是溃散了去。
篆着“流沙河界渊”的古老门牌之下,重新恢复至了极为诡异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元清面色苍白地抬起头来,望向季月年,一字一顿道:“此光影记录的乃是北俱芦洲之事,隐秘至了极点,你又是如何知晓?”
季月年轻声道:“我所修之法,乃是珞珈山潮音涧的佛源心道,若是造化精深之时,可通察三界,知晓过去未来之事。这些残碎的光影,乃是我耗费两成真灵本源强行推演而来,你我毕竟相识一场,为了将渊涧上灵遭遇不测的真相告知于你,我也算是耗费颇多。”
元清怔了一怔,目运神光,施展“术”之一门的神通朝着季月年望去,果然见其真灵本源损伤了不少,只不过那些损伤的本源并非彻底消散,而是在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逐渐恢复。
“季月年,师尊被带走之事隐藏甚深,乃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可怖秘密,若非你身怀这般神异的心道神通,只怕我此生此世也寻不到师尊的下落了。”
元清叹了口气,目光之中隐约有些无力之感,“天地太过浩渺,世间万灵皆为棋子,我等蝼蚁又能挣扎多久?”
季月年沉默地望着远处的界渊,并未开口。
元清行至季月年身侧,与其并肩而立,道:“灵台方寸山‘术’之一门博大精深,共有九十六道神通咒术,不知你想学哪一道神通?”
季月年并未直接回答此事,而是提起了极北边陲的陈年旧事,道:“三十六般变化之术,以及‘续灵改命,避死延生’之术,皆是得传你手,虽然我不曾言及此事,心中却总存着一分感激。此番再跟你学一道神通,待我登临道果之时,必有所报。”
佛家源教的道果之境,便是凌驾于大真君之上的可怕境界。
元清拍了拍季月年的肩膀,面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只凭你推演而出的这些光影,便已经足够了。”
季月年定定地望着元清,沉声道:“我欲学那‘妙演三乘教’之术。”
此言入耳,元清脸上的表情仿佛凝滞了下来,数十息之后,才有些费劲地开口道:“这是‘术’之一门的总纲,修至妙处,能够融合三大源教的真灵气息,你又是如何得知此术?”
季月年略一沉吟,道:“我观你既修佛理,又修道法,真灵气息却没有半分冲突之感,便知晓灵台方寸山之内定然存在着这等无上神通,不然那位‘历劫明心大法师’也不会有‘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的尊讳。前时我施展佛源心道略作推演,便得知了此术之名,正是‘术’之一门的总纲法门。”
“此事真是教我好生为难,”元清苦笑道,“罢了,我便将此术的皮毛教你,至于能够领悟多少,全靠你的神思悟性。”
此言落罢,元清便伸袖按住眉心,缓缓取出了一团神异至极的清光,将其放在了季月年的手掌之中。
取出这团清光之后,元清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道:“且去罢,如今我有些烦躁,想安静一些。”
季月年将那团清光收入神宫,行礼道:“元清道兄三次传法,这一缕香火情分,季月年记下了。”
元清再次叹了口气,挥袖凝聚出一道神光,身形刹那间便崩碎开来,已是离开了此处。
季月年望着元清消失之处,神情稍稍有些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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