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一定会。”
范中哲沉声说道:“兴宗皇帝治国近三十年,看似是中兴了大晋,但其实只是利用众多门阀世家的力量,把他们当做盖子,把那个缺口给盖上罢了,表现上是一片锦绣,蒸蒸日上,实际上,缺口里面的汹涌与翻滚,随着积累与沉淀,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节点,一旦爆发,将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压住它。”
王怀烈嘿嘿冷笑道:“门阀世家被当了几十年的盖子,他们恐怖不愿再被皇室继续利用下去。”
“权利的纠缠就像是做买卖,一方出价,和则成,不和则分,兴宗皇帝以他的巨大威望与影响力,也只能是勉强把李忠与李勋两人推进政事堂,剩余的大部分政治权利,则是全部被那些门阀世家所占据,货物的稀缺,必然导致价格的大幅上涨,如今的政事堂九相,门阀世家占据其中之七,当今皇上手中的货物已然是快要用尽,当他出不起价钱,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范中哲对天下大势的分析,显然有他独到的一面,虽然激进,另类,但不得不说,非常有道理。
王怀烈细细品味着范中哲的话,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的想法有些激烈,朝廷的军事力量还是很强的,任何稳定的政权都离不开武力的支持,只要朝廷一天保持强盛的军事力量,那些门阀世家又岂敢轻举妄动?就我看来,只要当今皇帝不乱来,大晋至少还可以保持十年的平静。”
范中哲冷冷笑道:“任何事物的强硬,其内部定然要厚实与健壮,两次陇右之战,李忠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出自吐蕃内部,若是吐蕃内部团结,李忠绝不可能只是付出了那么一点代价,便是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相对的,兴宗皇帝、杨道嗣、刘桀等人当政之时,朝堂政局稳定,力气可以发挥到最大,又有充足的军队与武器,以及优秀的军事将领,其军事力量自然是显得非常强大,但是如今呢?当今皇帝这才继位多久,被隔离在外部的众多门阀世家,全部都是涌向政治核心,丰京,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兴宗皇帝努力维持稳定了近三十年的平衡政治局面,正在被一步步打破,大晋内部政治格局,已经有了乱象。”
说到这里,范中哲站了起来,他显然是来了兴致,还要继续说下去。
范中哲并不喜欢长篇大论,他和王怀烈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点到即止,只说重点,然后让王怀烈自己去思考与想通,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的,因为只有王怀烈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对于范中哲提出的建议,他才会下最大的决心与努力,以最大的力度去实行与行动,你要是说的太多了,王怀烈听得是一知半解,不是非常明白,那么他心中肯定会有所犹豫,一旦有了犹豫,再好的建议与计划,在随后的实行与开展之中,一定会有所折扣。
范中哲继续说道:“李勋打下西域,其实是给朝廷解了一大难题,财政上的大难题,若没有西域的巨量物资供输,朝廷恐怕将举步维艰,但是西域的物资供应,又能维持多久呢?”
王怀烈皱眉道:“西域被打下来之后,朝廷已经相续几次增兵西方,如今的陇右与西域,其兵力加起来已然超过十万,有这么强大的军事力量镇守,西域与陇右两地,短时间恐怕不会出什么乱子。”
范中哲哈哈一笑:“两次陇右战争,打败打残的不过只是一个吐蕃,大晋的损失其实也是非常巨大,而且,看似收复了陇右,实在半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要往里面投入更多的人力与物力,让整个国家背负更大的困难,至于西域,这是一个肥羊,一个肥的流油的肥羊,既是肥羊,大晋得到了,难道别人就不眼馋?霍乱大晋的起点,或许就是来自西域和陇右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