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春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阵笑意,道:“马上送我去城南的茶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那两名打手闻言大喜,忙找出来一辆马车把谢寻春装上马车,然后驾马朝谢寻春说的城南那个茶馆赶去。
谢寻春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扭成了一团,他握紧拳头,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在这一刻才发现原来醉月楼距离城南的茶馆是这么遥远。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两名打手终于赶到了茶馆外面,那名小伙计一如既往的靠在门前打盹儿。
谢寻春在二人的搀扶下走到茶馆前面,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宇”,那伙计闻言立马睁开双眼,一脸严肃,全然见不到之前的那股子慵懒劲。
小宇看到谢寻春的样子,心中大急,立马站了起来扶住谢寻春,含泪问道:“掌柜的,你怎么了?”
谢寻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那两名打手,那玉佩做工精细,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二人一看到那块玉佩,眼睛都快直了,忙小心接过,然后不停地叩谢着谢寻春,谢寻春虚弱的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二人千恩万谢,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块玉佩,生怕谢寻春反悔,飞快的跑上马车离开。
谢寻春待二人走后,再也忍不住毒药发作的剧痛,痛苦的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白衣。
小宇又惊又怕,忙大声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很快,便从茶馆里面冲出了几个人,正是肖千羽、蔡商君,还有杜鹃姑娘。
三人一看到谢寻春这个样子,都吓了一大跳,杜鹃心头一痛,忙不顾一切冲了过去,紧紧握着谢寻春的手,泪眼婆娑,问道:“你出了什么事了?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肖千羽回过神来,忙一把把谢寻春抱到茶馆内,看着谢寻春这个样子,她竟然有些不忍心,自己虽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舅舅,但自己毕竟是他的外甥女,她强忍住眼泪,道:“我去叫大夫。”
谢寻春忙拉住她的手,虚弱道:“不用了,刘豹的毒,已经深入心脉,天王老爷也救不了我了。”
肖千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摇头道:“刘师伯?不会的,他不会对你动手的。”
谢寻春不想再解释,只是重重的喘着气,道:“飞羽,快去叫飞羽,我死之前要亲口给她道歉。”
肖千羽忙对蔡商君道:“你快去军部找我师姐,快去。”
蔡商君哦了一声,忙出门去找姚飞羽。
谢寻春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身子也不时地抽搐起来,他叫过小宇,道:“把我之前,给你的东西,拿出来。”
小宇抹了一把泪,忙转身冲到里屋,很快便拿出一串佛珠,谢寻春笑了笑,把佛珠递到肖千羽手里,断断续续道:“这东西,是,我从长孙,怀蕊的房间里,偷,偷出来的,你一定要,要藏好,将来也许能给舅舅伸冤,千羽,你要相信舅舅,舅舅真的没有对长孙怀蕊做那种事情。”
肖千羽一把接过佛珠,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心中的恨意全都消失不见,道:“舅舅,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谢寻春惨笑道:“死之前终于听到你叫舅舅了。”
他说完,又对杜鹃道:“杜鹃姑娘,谢某今生,能与你相识相知,此生无憾,临死前,想再与你合奏一曲,希望你能答应。”
杜鹃含泪点了点头,赶快从里屋取出自己的古琴和谢寻春的那只白玉箫,然后擦干眼泪,端坐在谢寻春面前。
她知道这是谢寻春最后一次听到自己弹琴,心道决不能有任何一点瑕疵,忙收敛心神,忍痛抚琴。
谢寻春吃力的坐直了身子,拿起玉箫吹奏了起来。
杜鹃的琴声如泣如诉,肖千羽虽不懂音律,但也能听出来杜鹃的琴声不像昨晚的那般清新婉转,显得凄绝哀怨,让人听了只觉得心在滴血。
谢寻春的箫声慢慢停了下来,他笑着对杜鹃道:“杜鹃姑娘,换首曲子吧,这曲子太悲了,换一首喜一些的。”
杜鹃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再次拨动琴弦,谢寻春的箫声也随之响起,肖千羽看着二人,替二人感到惋惜,但又为二人感到庆幸,能够得一知音,实属难得。
不知过了多久,谢寻春的箫声戛然而止,杜鹃闭着眼,不敢看他,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耳畔只听到谢寻春身子倒下的声音,以及玉箫坠地碎裂的声音。
她强忍住心痛,继续弹奏着这首没有完成的曲子。
她知道,谢寻春死了,自己的心也死了,与那玉箫一起碎成了无数的,还有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