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奇士转头看着郑新,摆手道:“伤好了,不用再换药了。”
郑新抽了下鼻子,嘴唇翕张了两下,怯怯地说道:“大人,被毒蛇咬了,是不能喝酒的。”
“不是告诉你,伤好了吗!”
刘奇士的嗓门忍不住又大了起来,翻了翻眼睛,他自顾自地走开,在船舷旁站定,又喝了一口酒,望着广鹿岛的方向,露出微微的笑意。
郑新扁了扁嘴,不敢再靠近这个粗鲁的军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抱着膝盖眺望大海。
韩仲带着儿子韩山童也走上了甲板望风景,看见刘奇士,礼貌地上前施礼。
“不用客气。”刘奇士把装酒的水壶递过去,“来,喝一口。”
韩仲闻到了酒味,眼睛亮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便接过来,仰脖喝了一大口,哈着酒气笑道:“好酒,好酒。没长时间没尝过酒的滋味,属下都记不得了。”
刘奇士有了酒友,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招呼着韩仲坐下,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边喝边聊,关系更加熟络亲近起来。
“你去舱里某的房间,再拿一壶。”刘奇士吩咐韩山童去跑腿,“还有几块烤肉,在墙上挂的袋子里,一并取来。”
韩山童痛快地答应着,转身下舱。一会儿工夫,便又赶回,把酒和肉都放到刘奇士面前。
刘奇士拿了一块烤肉给韩山童,算是跑腿儿的报酬。
正好,他的眼角余光扫见不远处抱膝而坐的郑新,迟疑了一下,又拿出一块,说道:“给那个丫头送过去,这些日子给某治伤换药,算是个谢意。”
打发走了韩山童,刘奇士便又和韩仲畅饮起来,说话聊天,还很是投机。
“喏,刘大人给你的。”韩山童来到姚新跟前,把烤肉递过去,说道:“他说这些日子换药,辛苦你了。”
郑新眨巴眨巴眼睛,转头向刘奇士这边看过来,见他喝得正高兴,连看都不看这边,不由得抿了下嘴角,但还是伸手把烤肉接了过来。
哼,好歹还知道说句人话。还有这烤肉,就暂时原谅他,不生气了。
郑新狠狠地咬了口肉,细细嚼着,心气慢慢平顺了下来。
……………….
大船一路近岸航行,风平浪静地来到了旅顺。而先于大船抵达的,是郭大靖派出的报信儿的快船。
郭大靖率队登岸后,倒也没急着赶去海州,而是请驻旅顺的军官给安排营地,带着手下先休息一天再说。
“末将尚可义,乃是李维鸾将军的副将。”尚可义表现得十分热情,接到通报后,不仅亲自来码头迎接,还马上给安排了营地。
郭大靖客气地回礼,试探着问道:“不知与尚可喜将军可是亲戚,这名字甚是相近。”
尚可义呵呵一笑,说道:“末将与尚可喜乃是叔伯兄弟。”
郭大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看某这记性,竟忘记了。尚兄曾对某说过,有一兄弟在旅顺。”
“那便是末将了。”尚可义不以为意地笑着,指挥着手下兵丁,帮着把战利品搬下船,俘虏也找地方关押。
“郭将军请堡内休息。”尚可义热情地发出邀请,还有些抱歉地说道:“只是堡内狭小,您的手下要在营地暂歇了。”
郭大靖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也婉拒了尚可义,带着自己的兵去了营地。
草草吃过饭,郭大靖便躺下休息。
连续奔波了十几天,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疲累立刻袭上全身,眼睛一闭,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与他状态差不多的是那些士兵,营地内鼾声如雷,也没有哪个人被打扰,都睡得又沉又死。
这一觉睡得香甜,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郭大靖起来洗漱,才有兵丁禀报,尚可义来过两趟,见他还睡着,便没有打扰。
好象有点失礼,郭大靖这样想着,吃过饭便去了旅顺堡。主动一下,算是弥补吧!
昨天只是远远看到了旅顺堡的构筑,知道这是李维鸾按照自己给的图纸在改建。现在离得近了,郭大靖仔细观察打量,不由得连连点头。
尽管是依城改建,还有一些缺陷不能弥补,但一座要塞式的堡垒,如果防守得当,已经足以让来攻的建虏死伤惨重。
“末将见过郭将军。”得到通报的尚可义很快赶到堡门,施礼参见后,引着郭大靖和几个亲兵进入堡内。
“先上城看看如何?”郭大靖笑着说道:“某见猎心喜,尚将军莫怪某心急。”
尚可义哈哈一笑,伸手相请,说道:“便是郭将军不说,末将也要请将军上城参观,指点其中的缺陷不足。”
郭大靖迈步上城,边走边说道:“指点谈不上,某是纸上谈兵,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种要塞,倒要多学习才是。”
说话间,两人在亲兵的陪同上登上了城墙,随意地走着看着。
郭大靖虽然给了图纸,但真象他所说,确实是纸上谈兵,是李维鸾和旅顺将士把棱堡变成了现实。
斜面、交叉射击,郭大靖站在城墙边缘观察着,连连点头。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确实把棱堡的实质和要素都体现出来了。
“城上又有抛石机,敌人想用弓箭压制,必然遭到沉重打击。”尚可义笑着介绍道:“这是悬牌,对于弓箭的防护,还是很有效的。”
原理不复杂,类似于加高的城墙或是大木盾,对于城下抛射的弓箭,确实有很好的遮挡防护作用。
郭大靖赞了一句,抬头瞭望城外的野战工事。但见壕沟纵横,前后共有数道,宽有一百余米,形成了可城上城下立体打击的防御体系。
“城上抛石机,城下弩弓火铳,敌人想靠近城墙都不容易。”郭大靖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道:“旅顺堡若是粮弹充足,便是有数万建虏来攻,也难以攻克。”
尚可义对此倒是深以为然,并不如何谦逊,说道:“为了储备粮草,我部官兵已垦荒一百多亩。尽管建虏来攻时,可能没有收获,但也不能完全指望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