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这唯一的退路,也就能够贯彻多尔衮尽量保存机动兵团实力的宗旨。可战可退,能够灵活机变。
但事实上,退守浮桥已经意味着机动兵团的败退,意味着放弃太子河以南的辽阳。
凭借东江军登陆部队和飞骑团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建虏一倍,火力更是建虏难以抵挡的,又怎么能护住浮桥,保持辽沉之间的联系?
“传令给雅思哈,命其率部过河,在北岸阵地踞守。”阿济格接下来的命令,终于是暴露出了撤退的真实意图。
现在已经不是守住浮桥的问题,而是要考虑到浮桥不能为敌所用,使敌人轻易过河,向沉阳推进。
阿济格算是看出来了,东江军此次发动有着很大的目标,不惜代价地作战,所图的难道只是辽阳?
四下调兵之后,沉阳已经相当空虚,不到万余的拼凑人马,只有他所率领的部队在战力上还能够大用。
关键还有一点,东江军水师能够转走浑河,再次载兵北上,直逼沉阳,这就让阿济格更加头痛。
“希望豪格所率的数万人马能够坚守辽阳,坚持到冬季。哪怕是秋收之后,也能够体现出死守辽阳的价值。”
阿济格心中悲凉,转头望向辽阳城的方向,期许着战局能够按照计划发展,不会再出现更坏的变化。
尽管与豪格不和,但同是满人,这种弃友军不顾的做法,阿济格也感到羞愧,可却是万不得已。
如果彻底战败,逃向北方的苦寒之地,也需要一支比较强悍的武装,才能在群狼环伺之下,休养生息。
别看蒙古诸部依附后金的甚多,可阿济格能够确定,他们已经不可靠,反戈一击将是以后经常发生的事情。
所以,在辽沉地区把兵力拼光耗尽,就不是惨败,而将是灭族之祸。为了讨好东江军,为了改换门庭,蒙古诸部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下手。
甚至于,象叶赫、乌拉、哈拉等部,也不敢保证会与建州女真患难与共。东江镇已经放出风声,专打建州女真,其他各部可立功自赎。
“大难临头各自飞,占据整个辽东的大金,难道真的到了败亡的地步?”阿济格的脸色愈发阴沉,悲观情绪占据了身心。
………………
在夕阳的余晖下,辽阳城内腾起了烟火,显得十分绚烂。
几百颗炮弹的轰击,引燃了不少的房屋建筑。尽管建虏在仓储等重要所在都做了防护,但城内的火势还是不小。
为了攻打城池,辽南兵团的炮兵配备了近一半的爆燃弹,为的就是纵火燃烧,烧毁房屋建筑,敌人的仓库等地。
建虏对此有所准备,但城内房屋众多,不可能面面俱到。秋干物燥,火势蔓延扩大,也不意外。
幸亏建虏事先拆毁了一些房屋建筑,形成了一道道隔离,使得火势不能烧遍全城,只在几处区域燃烧。
“今天就到这儿吧!”郭大靖已经接到了飞骑团的回报,击败宏科、兰泰,消灭数千建虏精骑,心情甚好地下达命令,却还驻马于高处,观察着辽阳城的烟火。
阿济格的机动兵团现在能做出的明智之举,便是退守浮桥,甚至于直接退到太子河北岸,将辽阳友军甩下不管。
如果强行作战,两倍于建虏的步骑兵力,将给建虏以歼灭性的打击。虽然己军也要付出相当的伤亡,但这却是郭大靖所希望的结果。
辽阳之敌被牢牢牵制,未能出城协助作战,这也是郭大靖信心所在的另一个原因。
“郭帅,建虏看来是把辽阳看得很重啊!”连方正化都看出点门道儿,向郭大靖征询着他的看法,“不出兵助战,完全是坚守的架势。”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这不意外。辽阳是沉阳的最后一道防线,或者说是挡住我军的最后一座城池,力保不失,对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说来,沉阳不会再有大战,辽阳一下,平辽大业就算基本胜利了?”方正化略有些惊讶,不太相信作为都城的沉阳,竟会比辽阳更容易光复。
郭大靖笑了笑,说道:“沉阳或许也有建虏守卫,但兵力不会太多,就是弃子而已。主要的作用,应该是牵制我军,不能追之过急。”
几十万人口的迁徙,还有各种财产物资的运输,以及牛羊等牲畜,这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所以,建虏还是要千方百计地争取时间。一是要尽量把秋收的粮食拿到手并运走,其次还有其他大规模迁徙的繁杂工作。
“本帅以为,建虏很快就要开始迁徙,比如老弱妇孺的先行离开。”郭大靖缓缓说道:“还有其它的工作,比如通向沉阳的路上的节节抵抗等等。”
打肯定还是要打的,可却不是投入主力的决战,而是为拖延时间而作的防御性的抗击。
方正化眨巴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建虏会不战而逃,这倒真是令人惊讶。”
尽管建虏有遵化惨败,其后又经历了辽东、建州两次战役级别的失败,可皇帝和朝堂大老们的老印象还是没有改变太多。
在他们的心目中,建虏是凶悍残暴,是固执坚定的。他们当然不知道,建虏也有懦弱怕死,仓惶北窜的时候。
郭大靖暗自翻了下眼睛,耐心地解释道:“现在不比往日,建虏已经输不起。他们不得不为将来着想,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拼死一战,亡国灭族。”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郭大靖发动的大决战,已经不是战役级别,而是战略层面的决一胜负。
建虏已经退无可退,辽阳失守,则沉阳难保,是继续与东江军逐城争夺,还是北窜寻求苟安,这并不是很难选择的答桉。
退入建州,想再重演一回萨尔浒之战,别说建虏的实力不允许,荒废的建州的产出,也难以承载退出辽东的人口。
说白了,建虏连建州也保不住,可能要北窜至海西女真的原住地,甚至是到野人女真的地盘,才能够勉强安定。
海西女真的原住地在今吉林省中部,北至东流松花江南,南到盘石县一带,西达德惠、双阳县一线,东抵图们江上游。
野人女真的住地,则在镜泊湖以西,东至乌苏里江上游,南临绥芬河流域,以及直面库叶岛的沿海地带。
如果多尔衮真有那个魄力,跑到野人女真的住地。东江军想要犁庭扫穴,还真得稳步进取,花费上数十,乃至十数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