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能坚持到年底。”郭大靖估算完毕,抬起头缓缓说道:“这还没算上秋收的缓解,时间上是足够的。”
就算是年底发动,到明年春耕,也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但建虏同样也能够顺利秋收,也能继续强撑下去。
所以,秋收前发动进攻,是最合适,最厉害,也是建虏最不愿意的时间。
与建州战役差不多,除了能够打击消灭建虏,还能破坏他们的秋收,使其丧失与东江军对峙的物资基础。
这也是郭大靖谨慎性格的表现,如果战事出现不可预料的意外,也要给予建虏在后勤供应上沉重的一击。
生产力落后,人口少,建虏的弱点暴露得是如此明显。其实,只要保持对建虏的军事压力,三年也足以拖垮他们。
“这就没有问题了。”何可纲把另一份汇总的资料交给郭大靖,说道:“这是陈副帅派人送来的,今年的耕种数据。”
十余万大军与建虏对峙,消耗的粮草物资也是庞大的。后勤供应上,即便有海外购粮,自身土地的收成,也是至关重要。
郭大靖展开阅看,连连颌首,面带微笑。
数据汇总的相当详细,显示出政务工作是越来越细致,越来越专业。不仅有各地耕种的亩数,还有各种作物的种植数量。
今年官府的指导是多种土豆和黑麦,玉米则有所下降。这两种是耐寒作物,土豆更是高产,在不可预料的灾害下,尽力保证产量。
但对于百姓,官府也给出了一定的宽松。比如,玉米的种植面积不能超过土地的四分之一。
玉米是高杆作物,对于百姓的生活有着很重要的作用。秸杆能够喂养牲畜,还能和玉米轴作燃料。
所以,百姓基本上会把限额的土地都种上玉米,这也是官府没有强制的原因所在。
“地方上的耕种,令人欣慰啊!”郭大靖笑着把资料递回,说道:“今年的军屯也翻了一番,只要不出现大的灾害,收成还是很有保证的。”
何可纲点着头,说道:“郭帅,听说今年对外采购的粮食,也创了新高?”
郭大靖笑了笑,说道:“不用觉得奇怪,这是以防万一之举。何况,粮食能够保存,不会浪费的。”
东江镇的粮食消耗是越来越大,移民的涌入,军队的扩充,人口的自然增长。况且,粮食结构也要多样化,不能光吃那么一两种。
尽管老百姓的消费水平还不高,但米、麦可以作为福利,逢年过节发放给军属,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何可纲的疑惑,是在东江军的资金上。就算是有朝廷的赏功银,还有拔调的军饷,似乎也不够东江镇这般大肆采购。
当然,他现在更加了解辽钞的高明之处。几乎不用银子,就养了十万大军。可这也需要有抵押物,才能让百姓认可,在市面流通。
如果东江镇没有足够的粮食,与粮食挂钩的辽钞,那就真是形同废纸。
何可纲也听说过郭大靖经营有道,康慨大方,以个人之力,帮助东江镇渡过最困难的时期,且到现在,还在不断地无私奉献。
但这些不好开口询问,看郭大靖的意思,也不想细说。
作为郭大靖的副手,何可纲工作起来,还是比较认真的。也正是如此,才能得到郭大靖的赏识和重用。
“各部的训练进度,要下个月才能报上来。”何可纲收好文件,又提醒道:“是不是又要下去巡视一番?”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说道:“也好。先就近检验巡视右协,再分头去其他部队。”
训练科目只有步兵增加了战壕内的近战肉搏,除了火枪,再多一项技能,对于步兵来说,也不算困难。
本来有将领建议专设肉搏兵,但郭大靖经过考虑,给否决了。
为了对付建虏的战壕护城战术,才增加的肉搏近战训练。这与在平地上的刺刀格斗还不一样,估计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
也就是说,在将来,火枪射击和刺刀冲锋还是战斗的主要方式。专设肉搏兵,等于打完辽沉就无用武之地了,没有必要。
况且,在郭大靖看来,进行近战肉搏的训练,能够增强将士们的勇敢精神,与刺刀见红是同样的效果,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艺不压身,多会一样儿也不费事。
再说,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残酷环境中,没了火枪加刺刀,你还不会打仗了?什么刀子、锤子、棍子,连石头、牙齿都是武器,打就完了。
而此时的祖大寿,就正在训练场上观看,被激昂的喊杀声所震撼。
这还是只能缩在城中,只会倚仗红夷大炮的辽镇官兵吗?
本着以老带新的原则,原来的辽镇官兵经过一个月的火枪集训,便都被打散分到了东江军各部,最先进行的就是近战肉搏。
可以说,这种扩充训练的模式,能够最快地形成战斗力。每个新兵不是一两个老兵在教在带,他们在部队中是少数,几乎是完全被老兵所淹没。
那种氛围使新兵无时不刻不在接受着教育,被老兵的精神意志所感染。
周围都是要可靠坚强的战友和袍泽,恐惧和紧张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能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到新的集体。
“那个应该是原辽镇的士兵。”祖大寿举着望远镜,认出了进行冲杀演练的一名士兵,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还是那个眼光木然,畏畏缩缩的“二呆子”吗?在军队中饱受欺凌,被官长斥骂踢打,也不敢出一声的懦弱家伙?
祖泽溥耸了耸肩膀,他不认识什么原辽镇的士兵,认识也觉得没什么用。现在都是东江镇的人了,管那么作甚?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祖大寿看到的是一个瞪大眼睛、呐喊冲锋的“二呆子”。不,应该叫二勐子才更确切。
一个人的状态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有没有光,表现的是人的内心。有希望有奔头儿,身上就有冲劲儿,就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
粮饷不扣,吃饱喝足,家里有地,无后顾之忧,严格的军纪和训练,袍泽的熏陶和感染,这些都迅速地洗涤着原来的辽镇官兵,使他们如同脱胎换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