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孝一此时就在对面的林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建虏的行动,嘴角微微上抿,露出几分冷笑。
将近五百的建虏要穿越山林进行迂回,可在这一侧足有千人的朝鲜军队在防守。并且,还构筑了简易的防御工事。
「大人,火炮已经准备完毕。」安宗禄来到近前,躬身禀告道:「只等您下令,便可开火轰击。」
崔孝一放下望远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必着急,现在的时机还未到。」
安宗禄咧嘴嘿嘿笑了两声,陪在崔孝一身旁,不再多言。
如果能够围歼,或者是重创这股建虏,那将是朝鲜军队与建虏作战以来的最佳战绩,对于军心士气有着极大的鼓舞和激励。
崔孝一的心思也很简单,就是先尽量消耗建虏的有生力量,为最后的围歼创造更好的条件。
「通知张熙俊、金宗敏等将,击退迂回建虏后,便衔尾追击,某率部在后增援。」崔孝一转身吩咐传令兵,「再命李忠杰、洪龙海带人支援侧翼。」
建虏已经没有从正面进攻突破的意图,也就不需要留太多的兵力防守。路障既阻挡了敌人,也隔住了朝鲜军,想要两面夹击,也()只能走一侧树林。
在决战之前,至少能够给建虏造成三四百人的伤亡。等到围攻时,就是五六倍的兵力优势。
崔孝一在心里再次估算,胜利的信心也高涨起来。何况,这里的地形是依山靠林,建虏骑兵难以施展所长。
树林中传来了火枪的轰鸣,那是敌我双方展开了厮杀。隔着几十米长的障碍,双方人马也拉开了距离,紧张地对峙着。
在朝鲜军队的阵列后,几十门迫击炮已经准备就绪,炮口斜指向天空。
枪声越来越密集,还伴着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叫,在寒风中回荡。
不管是弓箭,还是火枪,在树林中的射击,都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但这对建虏的影响似乎更大,因为朝鲜军队在兵力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并有着构筑好的阵地。
对于火枪的使用和战法,朝鲜兵甚至比东江军还有早。更换了轻重燧发火枪后,战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要说弱点,那就是朝鲜兵的战斗意志。特别是近战肉搏,他们的胆怯恐惧,根本不放在建虏眼中。
其实,现在的朝鲜军队依然很孱弱,除了林庆业、崔孝一组建并严格训练的一万五六千的部队。
更重要的因素,则在于中下级军官基本都是在东江军经过实战锻炼的。他们少有对建虏的恐惧,心中更是充满了对建虏仇恨。
象张熙俊、金宗敏、李忠杰、洪龙海等人,可都是在丁卯胡乱时组建义兵,英勇抗击建虏的义兵首领。
一堵用积雪堆起,用树干加固的简单胸墙后,数排火枪兵轮流施射,与建虏的弓箭进行抗衡。
枪弹和箭矢在空中飞来射去,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虽然双方伤亡得相差不多,但建虏凭着悍勇,依然依托着树木,顽强地向前推进,终于冲进了防守阵地,与朝鲜兵展开了近战厮杀。
张熙俊、金宗敏率领亲兵喊杀着,督促士兵冲杀上来,依靠着人数优势,在阵地上与建虏进行肉搏。
将是兵之胆,二人深知己军有很多未经战阵的士兵,相对于相距较远的射击对峙,很可能会被凶悍的建虏所吓倒,造成混乱和崩溃。
实际情况也正如他们所料,面对突破防守的建虏,看着他们嚎叫乱吼,凶恶狰狞的面孔,不少朝鲜兵被吓得连连后退。
在这种时刻,在东江军中锻炼过的老兵,以及指挥官身先士卒的表现,挽救了行将崩溃的局面。
「杀,杀,冲啊,杀呀!」
在震耳的喊杀声中,看到老兵端起刺刀勇猛前冲,新兵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还有些胆怯和犹豫,但人多胆壮,他们也逐渐加入了战团。
呯,呯,呯……有经验的军官大声指挥着士兵冲上来,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向着建虏不断射击。
虽然可能误伤战友,但这样的打击却是极为有效的。命中率极高,且击中就等于干掉了敌人。
李忠杰、洪龙海率领着部队也冲上来支援,使得冲入阵地的近三百建虏陷入了一打三、一打四的不利境地。
人员密集,完全没有了腾挪闪避的空间,几把、十几把刺刀扎来捅去,再高的武技也没有了施展的余地。
再加上不断有火枪开火,令人防不胜防,建虏越打越少,形势也越来越是不利。
这有点象攻破城池的景象,用云梯能攀爬上城的终归是少数,要以少打多。只要城上守军不心慌,不混乱,把登城敌人打下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在影视剧中,一抡一大片,一扫干一堆的猛人。在实际的作战中,几乎是不可能有的,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
除非是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比如追杀()连头都不敢回的溃兵,或是战斗意志非常薄弱的老弱残兵。
显然,目前哪种情形也不是。以人命为代价,冲入防御阵地的建虏只是在开始给朝鲜兵造成了恐慌,很快就被朝鲜军官身先士卒的鼓舞所扭转。
轰!迎面的一枪击中了牛录额真的胸口,沉重的铅弹没有打穿甲胄,巨大的动能却全部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他踉跄倒退了两步,口中喷出鲜血,视线模糊,腿脚发软,虽勉力支撑,还是无力地单膝跪倒。
几把刺刀捅了过来,伴着疹人的噗噗声,他的身上多了几个窟窿,鲜血迸溅中,他颓然倒了下去,依然大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
张熙俊脸色白得没有血色,昏迷着,被亲兵抬走,他的一条胳膊齐肘而断,包扎的白布还渗出斑斑血迹。
金宗敏和李忠杰、洪龙海呼呼喘着粗气,关切地目送亲密的战友被抬下去,重整人马,装填弹药,出了阵地,向前迂回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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