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部队的推进速度很快,即便是攻打沿途的建虏庄园,也没有太大的影响。甚至有很多庄园已经人去院空,建虏已经仓惶逃跑。
骑兵部队并不多管沿途村屯,全部交由后队的步兵。
根据村屯的大小,数十或上百步兵进入接管,分发粮食,收割庄稼,准备干粮,再组织村民向通化靠拢。
工作紧张、忙碌而有序,一边战斗,一边推进,一边迁徙辽人,数日之后,只给建虏留下空空如也的村屯,以及被摧毁的庄园。
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队已经开过去了两天,依然处于震撼中的村民,终于准备完毕,随着几十名东江军士兵开始了迁徙。
杨小河把三十多斤炒麦背到了身上,还不忘拎起那口宝贵的铁锅。杨氏吃了两天饱饭,也恢复了些体力,背着个包袱随着儿子走出了家门。
没有什么留恋,可母子二人还是回头望了望这痛苦生活过的草房,便随着村民走向了村口。
老魏头儿和几个年轻人在村口组织着,招呼着。村中的百姓谁家有病弱的,有孩子,他们都心里清楚,七八辆牛车就是专为这些人准备的。
还有几辆牛车上满载着东江军缴获的绸帛、毛皮,以及数十袋的粮食。缴获的马匹全部交给了军队,只留下两匹给哨探骑乘。
“小河他娘,坐这辆车。”老魏头儿招手叫着,“坐满了就要出发了。”
杨氏赶忙道着谢,坐在了牛车的边沿。车上已经坐了四五個人,见杨氏过来,纷纷笑着打招呼。
“小河他娘,身体好些了?”
“看脸色,比以前可强多了。”
“多久不见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月了吧?”
杨氏脸上堆起笑容,一一回答着。她感受到了乡亲们的热情,以及对未来生活充满着希望。
多长时间了,没有见到乡亲们这样的笑脸。个个都被生存压得透不过气来,不知能活过几天,哪还有心思关怀别人,哪还有什么欢声笑语。
除了牛车,还有很多百姓推着板车,那是人口较多的,能够互相照顾。
士兵们已经率先启动,分为前队和后队,中间是长长的百姓队伍,向着通化滚滚行进。
天空晴朗,秋风萧瑟,人们的心里却是火热和兴奋激动。沿途的景色并不算美,但在他们眼中,却都绽放着光彩。
小孩子们在队伍中来回跑跳,不时跑进野地,追逐小鸟,拔着青草野花,发出清脆的嘻笑声。他们吃饱喝足,是最无忧无虑的。
大人们喝斥着,但却带着宠溺和笑意。
杨小河跟着牛车,背着干粮,步伐却不显得沉重。母子的目光不时交会,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到南江沿差不多要走三天。”老魏头儿也背着干粮,边走边和旁边的几个人交代着,“这路上的吃住,大家伙都费心安排好,别劳兵爷费心费力。”
“您放心。”孙华嘿然笑着,往嘴里塞着炒麦,嚼吃得香甜,“这天不冷不热,找个背风的地方就能睡。两三天的时间,怎么也挺过去了。”
另一个村民连连点头,说道:“只要肚子不饿,还有别的遭不了的罪?”
老魏头儿把干粮换了个肩,感叹道:“没想到外面已经发生了那么多大事,连奴酋的新汗皇太极,都被东江军给打死了。”
“听说皇太极是带兵绕路打进边墙,还围了京城,在抢够了回去的时候,被乘船过海的东江军在遵化给堵住,一场大战打得昏天黑地……”
“我听说皇太极是被生擒活捉,押到京师千刀万剐……”
对于这些形同囚禁的辽民百姓,他们的消息十分闭塞。建虏不会与他们多交谈,除了斥骂和鞭骂,甚至是打杀。
遵化大战是建虏的耻辱,自然更不会四下宣扬。东江军士兵则完全不同,那是最大的荣耀,说起来眉飞色舞,挺胸昂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杨小河听着乡亲们兴致极高地闲聊、议论,眼睛也闪出了异样的光彩。建虏是每个人都痛恨的,他们的惨败,令人喜悦激动。
那铿锵行进,走过屯子的军队,带给杨小河等百姓的震撼,更是深深印在脑海里,给他们带来心安,带来信心。
在他们朴素简单的思维中,如此雄壮的军队能打进建州,就意味着建虏要完蛋了。
“小河,把干粮给娘,娘在车上抱着。”杨氏看到车上有人这样做,才敢招呼儿子。
杨小河笑了笑,说道:“娘,俺不累,累了再拿下来。”
杨氏也不啰嗦,倚在包袱上,裹了裹身上的皮袄,眼皮有些打架,虚弱的身体又犯了困倦,蜷着腿微微闭上了眼睛。
尽管是在野外行进,周围的杂声很大,可杨氏却觉得很安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浑没注意车旁的儿子脱了外衣,给她盖上。
与此同时,周边的村屯百姓也纷纷开始了迁徙,向着几十或上百里的南江沿行去。
南江沿是俗名,是浑江流经通化境内的一个渡口,也能算作是个码头。
而浑江是流经通化境内的最大河流,江水丰沛时江宽一般约在百米至三百米,水深都在三至五米左右,是条天然的黄金水道。
早在唐朝渤海国时,已是西京鸭绿府同外地联系的主要交通航道。上到八道江(白山),下通安东。四月至十一月为水运期,冬季封冻,成为爬犁运输通道。
东江军如果有足够多的适航船只,当然可以直抵通化,再向赫图阿拉进军。
但条件不允许,郭大靖也要对建州进行尽可能的破坏,解放更多的辽民,而不是只图速度,才采取了水陆并进的作战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