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袭攻,却是出动了近半的东江军兵力。说得更确切一些,其实是可以算成一场主动进攻的大战役。
趁着建虏还未从大饥荒和遵化惨败中恢复过来,趁着其主力在辽沈被牵制,郭大靖已不满足于只是袭扰,而是要力争打大仗、克大敌。
平辽灭虏如何能成功,决战的时机在何时,郭大靖已经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不是攻城拔寨,占领多大的地盘,而是尽可能地消灭建虏的有生力量,使其彻底丧失与东江军对抗的人力。
所以,此次攻袭行动的计划是他与参谋人员反复商议,反复计算,才最后拍板定案的。
先是数千骑兵分成数队,横扫村屯庄园,其后则是将近万人的步骑,最后则又是一万多人的步炮骑。
郭大靖希望诱使建虏打成添油战术,比如通化地区的千余骑建虏,以及赫图阿拉的数千之众,很可能根据初期的情报,得出错误的判断。
通化的建虏以为是一两千骑的敌人袭扰,赶来援救作战,却没有想到将面对近万步骑的痛击;赫图阿拉以为是近万敌人,其余是两万多步骑炮的精锐。
远在辽沈的建虏主力,得到情报,派出援兵;再得到更正的情报,再派出援兵。来来回回的时间,足够东江军获得足够的战果,基本达到作战目的了。
而就在郭大靖率部突进建州,向着通化急攻猛进的时候,海州城的建虏已经处于紧张地警戒状态,以应对来势汹汹的敌人。
阿济格带着几十骑亲兵在海城河沿岸巡视,纵马登上一个土丘,居高望远,瞭望着海城河中的敌人船只,以及数座正在不断向北岸延伸的浮桥。
再放开视线,便是对岸的营寨,以及同样沿河巡视警戒的骑兵部队。
“昨天对岸又增加了一支新部队,有数千之多,打着左协的旗号,也出现了郭字大旗。”阿济格伸手一指,沉声说道:“看来,敌人对于此次进攻是势在必得。”
“贝勒爷英明。”甲喇额真格罗阿先恭维了一句,才继续说道:“进入海城河的船只又多了数艘,上面载有大炮,能直接轰击到岸上六百余步。”
阿济格皱紧了眉头,对于东江军的水师和大炮,他感到很无奈。特别是红夷大炮,以及射程更远的那种,都远超他们现在所拥有老式火炮。
“派人送信,给辽阳的二贝勒,还有沈阳的汗王。”阿济格微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敌人兵力雄厚,请二贝勒率所部赶来增援。”
阿济格认为自己可能调动不了阿敏,同时给多尔衮去信,也是要他再督促一下。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敌人有将近三四万人马,又有火炮助阵,海州卫城的防御,他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如果阿敏能率军赶来,在城外立寨驻防,形成犄角之势,则能大大减轻城防的压力。
阿济格瞭望良久,心情沉重,率领亲兵继续巡视,来到了已经修建得七七八八的营寨前。
即便阿敏没有来,阿济格也不准备把全部兵力留在城内,作死守的打算。
哪怕营寨被敌人攻破占领,阿济格也要率数千精骑在城外游动,伺机展开骑兵的短促突击,使敌人有所顾忌,不能专心地攻城。
这是常规操作,阿济格相信敌人也能想得到。
近岸厮杀也是不利的,敌人有火炮助阵。
阿济格理想中的打法,就是放敌人上岸,在火炮射程之外,利用己军骑兵的机动和冲击,趁敌立足未稳时,发动左突右冲的袭攻。
当然,也少不了楯车重甲兵的老招数。除此以外,建虏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尽管阿济格已经准备得相当充分,可在援军到来前,信心还稍嫌不足,尽管表现得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样子。
遵化惨败后,包括多尔衮、阿济格等亲历者在内,都对东江军的凶猛火力,以及骑兵的犀利冲杀,产生了恐惧心理。
这也是建虏一直没有敢于发动反扑,或是报复性进攻的关键因素。
当然,在南关挫败之后,这种对于东江军倚坚防御存有忌惮的心理已经产生。遵化大战,更是达到了顶点。
所以,多尔衮和阿济格等人商议之后,才要重占海州,为辽沈提供更大的缓冲地带,并以守为攻。
既然头不够铁,面对东江军犀利的火器,难以突破其坚固工事,且招致较大伤亡,那就反其道而行之,让东江军前来进攻好了。
攻守易势,或许被动,但这也是建虏所能采取的最好的办法。
与此同时,建虏还是希望在东江军发动进攻的时候,能够抓住破绽,在野战中战胜东江军。
只要东江军动起来,肯定就有可趁之机。不管是野外行进,还是攻打城池,建虏都认为机会发挥他们野战之长。
可即便如此,建虏也没想到东江军会在此时发动,这给他们造成了不少的困难。
首先是人力不足,秋收却要保证,这是摆脱大饥荒影响,以及日后行动的物资基础。为此,很多牛录能够动员的披甲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其次是季节不对,河流纵横的海州,甚至是辽南,并不适合建虏的行动。如果是冬季,河流封冻,建虏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东江军推进到海城河。
当然,从盖州推进到海城河,距离也很短,建虏的机动空间很小,未必能有机会,且要冒着背水作战的危险。
营寨修得很坚固,这是重占海州卫城后,便开始的工作。楯车也打造了很多,看到这些,似乎给了阿济格一些胜利的信心。
东江军从旅顺堡扩展到金州,再到复州、盖州,一直采取的是防守反击的打法,包括遵化大战也是如此。
对于东江军的第一次大规模主动进攻,建虏很重视,但也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
这既让阿济格感到压力,可也有着见识一番的小期待。如果进攻头不够铁,防守也无济于事,岂不是败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