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头儿点了点头,说道:“反正有管饭的,那咱们就先吃。”
桂花打来洗脸水,老何头儿洗漱了一下,便进屋和女儿坐在小炕桌旁,边吃边说着闲话。
原来还有些埋怨桂花非要跑到辽东来,如今算是尘埃落地,心落到了实处,老何头儿就只剩下了高兴。
桂花却有点小纠结,尽管生活算是安定下来,可那几个姐妹,却只有同村的一个能常见面儿。
“要是想的话,春耕完就抽空去镇上看看。”老何头儿心情一好,对女儿也宽松起来,说道:“那个姓吴的女人,你不说是在镇上当官儿嘛?这也是因祸得福,不是在辽东,哪有女人作官的道理?”
“女人怎么了?”桂花不服气地说道:“吴姐识文断字,比很多男人都厉害呢!”
除了吴姐,还有小琴,也是和桂花共患难,极为要好的朋友。就是老爹不说,桂花也想着去看看她们呢!
“村上的老赵家那个儿子……”老何头儿试探着想开个头儿。
“爹——”桂花没等老爹说完,便一推饭碗,嗔恼地拉长音制止。
“好,好,先不说了。”老何头儿也是无奈,但心里却还美滋滋的。
在村里,因为有个未嫁的女儿,有单身男丁的家可是盯得眼都直了。
自家的女儿如此稀罕,老何头儿也不打算随便嫁出去,可要好好挑选,不能让女儿嫁出去吃苦。
桂花到了新天地,看到了新气象,才不想着随便嫁人,从此没了自由,窝在家里生孩子做饭呢!
吴姐多好,是个官儿呢!小琴也不错,自己打工挣钱,也不用靠别人养活。
桂花憧憬着,羡慕着,虽不是很清晰,多是在想象,但她的人生,恐怕再也不会象在内地时那样。
…………………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关系到一年的收成,不仅是百姓的希望,也是东江镇稳定和发展的关键。
毛文龙、陈继盛、郭大靖等人都出动,分别在各州巡察,监督春耕的落实情况。
春风拂面,乍暖还寒的初春,万物复苏的勃勃生机,令人也感到振奋和舒爽。
盖州,作为新近占领的地盘,也是最可能发生战事的地区,大半的田地都是军屯。
军屯的田地除了要作为赋税的标准,还要承担起大部分军需。所以,除了土豆、玉米、黑麦外,豆类、苜蓿、花生、蔬菜等等,也有大面积的种植。
好在有了玉米,马匹的精料不再全指望豆类。自耕自种的产量或许不高,但也基本上不需再外购料豆。
持兵为兵,荷锄为民。东江镇依然是兵民合一的体制,通过轮戍,最有效地利用人力,战斗生产两不误,使东江镇始终拥有不断发展壮大的动力。
后世的郭大靖连锄头都没摸过,但融合了古人的记忆,他在农耕上也能算得上一把好手。
沈大龙跛着脚,嘴里吆喝着,赶着耕牛在前,郭大靖扶着犁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犁铧划开黑土,在一眼望不边的田地里,犁出一道道笔直的波浪。
这数万亩的田地,被划为荣军农场,专门安置伤残的官兵及其家属。赵大龙从原来的村迁出,定居在附近的村中,成为农场的场主。
按照优军的政策,农场不交赋税,所得全归耕作者所有,按照各家的人头平均分配。
为了照顾伤兵及军属,耕牛和驽马也优先配给了农场,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劳动量。
“老沈哪!”郭大靖一边扶着犁走,一边对沈大龙说道:“这个农场要经营好,可不是光种地就成的。养鸡鸭养羊,甚至是养牛养马,要把这大片的土地利用好。”
沈大龙点着头,摇着鞭子,笑着说道:“俺和大家也商议了一些办法,可和大人的见识不能比,还得大人多加指点才是。”
郭大靖缓缓说道:“既是不交赋税,东江镇也不差农场这点粮食。我建议农场拿出三分之一的土地种经济作物,比如花生、向日葵、芝麻,能榨油卖……”
“建个砖窑,挖土烧砖建房,留下的大坑改建成水塘养鱼,又能借着水塘养鸭鹅,每年挖塘泥还能肥田……”
“粮食禁止酿酒,但土豆却不禁止之列,你们可以请师傅、建酒坊,盖州的驻军最多,光是军队的消耗,就能赚个钵满盆满……”
“关键是把人都调动起来,不管男女,各有各的活计,都能创造价值,农场想不富起来都难。”
沈大龙用心听着,连连点头,开心地咧开了大嘴。
从温饱到小康,从单调的农耕转向农林牧副渔,再到榨油酿酒等多种经营。这不仅是富裕之路,更能活跃地方经济。
现在进行多种经营,有着诸多的便利条件。
新安置的移民,在头一两年,多数会种植土豆、玉米等粮食作物,为了心里不托底,要保证全家能吃饱。
经过一两年的积累,在吃的方面攒下底子后,百姓们才会转向经济作物,以求赚更多的钱。
这是自给自足的农耕社会所必然经历的阶段,但在内地,百姓们却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试想,交完赋税只能勉强吃饱,哪还有心思和胆量去种经济作物?只能是先填饱肚子再说了。
荣军农场就更有条件搞农商联合体了,就象郭大靖说的,不用交赋税,人又不多,一半的田地种植粮食作物,就足够吃了。
当然,荣军农场也不是一点赋税都不交。但那点赋税象征性的意义更大,和总产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而在大环境中,随着土地的不断增加,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是不断提升的。对于油、酒、肉蛋等的需求,也会不断提高。荣军农场的农副产品,不愁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