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痛诉东江军的种种欺瞒,岂不是在说自己无能?如果东江军真的取得了大胜,那岂不是有自己的功劳?
权衡之下,方正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就不意外。其实,这也是郭大靖和毛文龙所预料到的。
“公公。”舰长被招呼过来,躬身施礼。
方正化沉声问道:“还有多长时间能达天津?”
舰长抬头看了看船帆,说道:“照现在的速度,最多两三天便能到天津。”
方正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了。要知道军情紧急,杂家是心急如焚。”
舰长躬身道:“公公请放心,卑职定竭尽所能,将公公又快又安全地送到天津。”
方正化赞了两句,看着舰长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他又注目于海面,任由海风吹拂,微眯眼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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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西潘庄镇。
建虏入关后,这里便是人心惶惶,不少人家逃跑避难,可多数百姓还是无处可去,只能听天由命。
哪里安全呢,拖家带口的,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当然,也不是躺倒等着刀斧加颈。离着镇子不远的几处山林,虽然不高也不密,可也成了很多老百姓的临时避难之所。
镇子里立时萧条起来,有的家里只留个把人看家护院,有的则把细软搬到山林里隐藏。人人都紧张,夜不能寐,一有风吹草动便要逃命。
唯独镇子里的铁匠铺,只是停了大半天,便又叮当叮当地敲打做工。
“老杨,还有活儿啊?”一个中年汉子着包袱,走过铁匠铺,向着里面还忙碌的铁匠老杨打着招呼。
老杨紫铜色的脸庞,连鬓胡子,听到招呼,停下手,说道:“是啊,答应给人家打造的,就不能食言不是。”
中年汉子点着头,认为这才是老百姓的品格,做买卖的信誉。可还关心地提醒道:“也该把贵重的家什收拾着藏起来了,谁知道辫子兵啥时打过来?”
老杨笑了笑,说道:“哪有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些铁器家什,建奴打过来,就全扔下啦!”
中年汉子伸手指了指,说道:“辫子兵要是打来,你就驾着车往那山林里跑,兴许能躲藏过去。”
“唉,谁知道呢?”中年汉子说完又叹了口气。
“好的,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老杨用力点着头,看着中年汉子走开,便又抡起了锤子。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给老杨打着下手,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是神不守舍。
犹豫迟疑了半晌,小伙子才试探着问道:“师傅,咱们还要打造多少啊?镇子上都快没人了,李老爷全家也跑去永宁,只留下了管家和两个佣人。”
老杨哼了一声,说道:“好好干活儿,别尽想没用的。你能跑到哪去,命还觉得挺金贵呢!”
小伙子被斥得没了话,勉强提起精神,用大锤呵当呵当地敲打着成形的薄铁皮圆筒。
这些长两米左右的圆铁筒,小伙子也不知道做什么的。看着象烟囱,可却都堆在库房里,有两三百个了,也没卖出去。
还有那种说不出名堂的铁架子,小伙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问过一回,老杨说是客户要这么打造的,收了钱照做就是。
远处突然响起了马蹄声,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恐慌。但方向是在东面,老百姓还没有炸营逃窜,只是关门闭户,街上立刻看不到人影。
“是官兵,是官兵!”镇上也有官差,还能在路口大着胆子起到报警作用。
他们的喊叫,让老百姓心中稍定,但也不敢开门,只是偷偷地张望。
数百骑沿着官道铿锵而来,速度并不快,后面则是大队的步兵,还有大车小辆在随行,一眼望不到边。
来了吗?老杨心中既是激动,又有些忐忑,担心不是自己期盼了大半年的部队。
骑兵昂然而过,连旗号都未打出,但老杨却已经认出,这就是自己望眼欲穿等待的人马。
“栓子,去后院把马车准备好。”老杨放下了手中的锤子,脱掉皮围裙,吩咐着小伙子。
栓子不明所以,可还是按照吩咐去了后院。
孟浩骑着马,带着一队士兵进了镇子,便直奔铁匠铺。
“见过大人。”老杨大步出了铺子,躬身施礼。
孟浩跳下马,笑道:“老杨,准备好了没有,咱们这可是熬出头儿了。”
老杨也笑了起来,说道:“早准备好了,搬上车就走。”
在京畿之地生活得好吗,至少老杨不这么认为。在金州,他在工坊做工,家人也分到了田地,吃喝不愁,甚至比京畿更安全。
这里生活的大半年,老杨觉得是大不易。如果不是情报部门的补贴,铁匠铺早就关门大吉了。
不光是干铁匠铺很难,就是种地的老百姓也过得紧紧巴巴。辽饷再加,赋税很重,风调雨顺还好些,有个旱涝灾害,吃饱饭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说以前在内地的最大好处是安全,没有战乱的侵袭,但这次建虏入关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打碎了。
内地明军是如此不堪,与东江军的差距太过明显。别说主动出击,就是依城防守都做不到。
你说,在这里哪还有安全感?连金州的都不如呢!.c0m
孟浩也不多说,留下一队士兵由老杨指挥着搬运发射架及各种工具。古代的军队也有工匠相随,与后世的后勤保障兵种差不多。
“去李老爷家嘛?”老杨看孟浩带人要走,随口说道:“听说,去城里的时候,他把粮食都藏进窖里了。”
孟浩呵呵一笑,说道:“也不是就缺那点粮,但多多益善,总要让李老爷做点贡献。”
说完,他带着另一队士兵向镇中最大的宅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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