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火器犀利,比我军的弓箭更强。路上密布障碍,我军难以快速冲击,在敌人火器的密集射击下,伤亡颇大……”
“除了没有旅顺堡城上的那种大炮,以及敌人的兵力不同外,敌人的火力还是很猛烈。关键是当路阻截,我军施展不开……”
“接下来,末将想用楯车为掩护,正面破除障碍,侧翼展开迂回。双管齐下,突破敌人的阻击。”
萨哈廉轻轻点头,面对这样的阻击,并没有太多取巧的办法。除了正面硬冲,也就剩下侧面迂回这个办法了。
在旅顺堡下,他也见识了守军火力的强大。那种无视重甲防御的火枪,确实犀利异常,对己方的伤害最大。
红夷大炮虽然厉害,极有震慑力,可也只有十几门。装填发射的时间又长,在杀死杀伤的数量上,远不及几百枝重火枪的轮射。
“敌人能布下这般严密的阻击阵地,侧面也必有防备。”萨哈廉沉声提醒道:“但在树林中交战搏杀,火枪、弓箭的作用不大,主要还是近身肉搏,我军占优。”
“贝勒爷说的极是。”索尔诺躬身说道:“要发挥我军所长,目前也只有近战厮杀这一途。”
萨哈廉苦笑了一下,很是无奈。
同时,心中也有些后悔,不该如此仓促地发动进攻,对敌人的情况了解得太少了。
不,不是了解得太少,而是敌人变化得太多。
萨哈廉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尽快开始进攻吧,今天一定要突破敌人的阻击。”
在萨哈廉的判断中,与索尔诺差不多,并不认为阻击的敌人数量会超过三千。
他们万万没想到阻击是蓄谋已久的,准备也是相当充分的。且东江镇动用了大量的船只,竟然能投放与他们差不多的兵力。
既便敌我双方在战力上还有差距,可阻击部队有既设的工事,占据了有利地形,又有大量的火器,已经拉平了差距,甚至已有反超。
敌我两军,实力相当的碰撞,建虏已经注定难以突破,除非肯付出数千人的伤亡,拼尽全力作战。
显然,萨哈廉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郭大靖同样也不想跟建虏拼个鱼死网破,才会层层截击,不断地消耗建虏,等建虏难以承受不断增加的伤亡,绕道而走。
两千,最多三千。这是郭大靖的判断,认为建虏能够承受的底线就是这个数字。
准确地说,是两红旗,或者说是代善能够承受的伤亡。
索尔诺下去组织部队,很快便又发起了进攻。正面、侧面同时进行,共出动了四个牛录的人马。
战斗再次打响,对于建虏的应对之法,阻击部队早有准备。这不出预料,建虏攻坚的最常用器械就是楯车,一直没有什么改变。
在盾牌的掩护下,轻型抛石机推到了阵前,一颗颗地雷和燃烧的泥弹掠空而过,砸向楯车和其后的建虏。
爆炸的巨响,腾起的烟尘,迸溅的火球,以及轰鸣的火枪齐射,成为了战场的协奏曲。
建虏所发出的呐喊,发出的惨叫,以及少量的战鼓,几乎被完全掩压了下去,在气势上便落了下风。
燃烧的泥弹击中了楯车,砸在了地面,迸溅的油火粘稠,沾上便着。不管是楯车,还是人体。
萨哈廉眯起了眼睛,这种火弹的威力和爆炸的地雷差不多。但人身上着火,扑腾滚打、惨叫惊呼的凄惨模样,着实太过震慑。
尽管火油经过了郭大靖的改进,但和后世的凝固燃烧弹还有很大的差距。着火之后,人在地上打滚,是能很快扑灭的。
可火烧活人,这本身就很有视觉冲击,很刺激,带给人的恐惧和震撼也更大。
还有一些倒毙的尸体被火烧着,散发出难闻的焦糊味,更显凄惨。
包衣奴才被威逼着从楯车后冲出,用大斧大锤破坏着路障,在迎面射来的弹雨中不断地倒下去。
一丛丛箭雨从楯车后射出,建虏还是老一套,也只有这么一种远程的攻击手段。
火枪兵藏身在大盾之后,盾上的“V”形缺口,正好能架住火枪。既能提供防护,还能提高射击的稳定和准确性。
一排排沉重的铅弹激射而出,在敌人身上打出血肉模糊的弹洞,楯车也被打得木屑横飞,逐渐破损。
侧翼的战斗也爆发了,预设的地雷发出接连的爆炸声,弩箭在树木的空隙飞过,射向建虏。
除了树木、地雷等障碍,林中还布设了铁蒺藜,在积雪、枯枝、杂草之中,很难发现,锐利的尖刺能够扎穿建虏的靴底。
后世的作战军靴常常在鞋底加钢板,就是为了防扎;有的在前端加钢条,增加踢人的杀伤力。
在明代,肯定不会有这么高级的军靴。建虏所穿的靴子,多为纸、布、革作底,木制的都不多。
显然,建虏也不会想到在脚丫的防护上是个缺陷,更不会想到竟然有专门针对的武器。
正常的情况下,脚上扎个小洞,并不算太重的伤,骑在马上照样冲锋陷阵。但现在是步战,肯定会有影响,至少走不快,脚步不灵活。
建虏也很顽强,在不断的陷阱的打击下,冒着弩箭,依然迂回前进。
在树林中同样有防御工事,树枝、积雪浇水冻成的冰堆,既阻碍建虏前进,又能起到防护作用。
卑鄙,无耻!只好搞这些下三滥的阴招儿。
绰哈尔怒骂着,拔掉了扎透靴底的四角钉,锋利的尖端闪着寒光,他的脚在流血,在疼痛。
还好,伤得不算重,不用包扎,也不太影响走路。绰哈尔重新站起,提着刀继续向前。
对面有一道用树枝积雪冻成的冰墙,敌人就躲在后面,施放着弩箭。
轰!绰哈尔的耳旁一阵轰鸣,埋在一颗树下的地雷就在他的身边爆炸,气浪将他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