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当年的好友至交全都死于党祸,其心有怒,可以理解,但是何颙却哀声道:“汉帝作为怒天怨人,可眼下诸州祸连贼出,万民已经在水火中翻滚煎炸,如果汉帝又在这个当口受冲生变,那时朝堂将会作何结果?谁人可猜?”
“这般问题难料啊!”
荀爽立刻明白何颙的意思,如果现在有人暗行谋逆,引发朝纲大乱,介时阉人撑权改立皇子,就会造成皇权落位,就算阉人达不到这地步,可是以何进的威风和势力,外戚掌权行乱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就算退一万步讲,士族合力顶位,选拔贤君进主,平复阉人和外戚两派,奈何汉帝皇子诸人,年长者也不过十余岁,根本不够安邦领国之时。
至此,荀爽嗅到关键所在,直接面色难堪,叹息不断。
反观何颙,他心急难耐,几乎老泪划出,由此也足以看透何颙的心性,他身为先帝朝堂留下来的名士,一举一动都无愧于士族清明之风华,哪怕他内心反对汉帝的妄权作为,但在根本的纲常国泰问题上,也比起许攸这些后辈多上几分仁心和忠义,知晓国之根基何在?士之根本何为?
也就二人缓息顷刻,何颙道:“慈明,眼下吾等虽然不足以出仕,可也决不能让汉名毁在那些私心作祟的浑人手里?”
“元图兄,你我力微,就算看清这些又有何用?”荀爽心思复杂,无解无言。
何颙憋劲一息,撂出实话;“慈明,你莫要推辞了,老夫之所以来寻你,乃是你那侄孙荀攸之故,他身为何进的幕僚从吏,颇受其重视,您只要把这个消息告知荀攸,荀攸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这…”
荀爽有些迟疑,怎想何颙退身抱拳,一拜到底,就差双膝跪地叩首请言了。
“慈明,愚兄我已经老迈,当年党锢之祸力微名弱,没有救下同僚士者,现在若是眼睁睁看着寥寥贼儿混种妄逆作乱,毁了汉庭,那时所受牵连的士族子弟将会有多少?所以愚兄宁愿心怒憋死,也不愿看到汉庭大乱啊!”
一席话高义纯忠,荀爽心甘佩服,须臾不过,荀爽硬声:“元图兄,这事是愚弟浑想了,愚弟这就派人通传公达!”
话毕,荀爽速速召来家奴,些许话落,家奴飞骑冲出,眨眼之后便消失在洛阳城的雪道风茫中。
三崤山,南猎场。
时至正午,汉帝追猎二十余里,总算在卧虎涧前猎杀到一只山鹿。
看着雪地上的山鹿,汉帝将长弓扔给身庞尔的禁军侍卫,让后冲袁逢等人笑言:“诸卿,朕这一箭射的如何?”
此刻,袁逢、曹嵩、黄琬等人因为体弱气衰的缘故粗喘不断,活似院门前的家犬,哪有气力回汉帝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