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伯父,晚辈未待府时,也听家父提起过您,言曰您德高望重,才名双重,当为汉庭不二肱骨,原本家父有心来拜访,可惜身躯贫弱,不受天顾,早早逝去…”
话意上恭叙旧,杨赐听得舒服,心气也算缓和,他坐下后,摆摆手:“公达,此无外人,既然当年有旧,眼下相会,老夫自把你当亲中后子,有什么话…有何需要,老夫看在你父的面子上,也会帮衬一二!”
一言带恩,荀攸当即跪地:“晚辈叩谢杨伯父大恩!”
“免了免了…”说着杨赐便咳嗽起来,荀攸瞧之,起身道:“杨伯父,先前望阳亭迎礼,下官对于杨伯父之为深感不安,过后着虑许久,便下定决心来助伯父一二,以避汉帝恩赏之罚!”
此话脱口,杨赐面色骤变,须臾不过,杨赐挥手示意,管家立刻出去代门,让后把守在外。
“公达,老夫以文臣请谏,陛下着太医看护老夫,此为隆恩厚赏,何来刑罚之说?”
杨赐一时拿不定荀攸的心思,故而话转旁意。
可荀攸敢说这话,那便是心中早就数定,一息缓力,他道:“杨伯父,您以臣士谏言匡扶汉庭之歪风,可陛下性情古怪,暗中藏劣,看似与您太医及山参补品养身,实则在毒杀害您…”
“放肆!”
杨赐听之骤怒,想来心气憋到关键,直接将他面色给顶成红色。
瞧此,荀攸赶紧上前为其抚背:“杨伯父,您莫急,晚辈并无它意…晚辈不忍心看着伯父您受怒憋伤西去…”
“你为何这般无礼,幸亏府上没有外人,否则被有心人听到,不单单你荀攸罪责难逃,就是您们颍川荀氏也将临天威之怒!”
杨赐怒叹喘息,荀攸却继续直言,相劝杨赐:“伯父,您老迈体弱,重在清养,陛下与你山参大补之物,身体受之反斥,倘若敢连连饮食补汤,不出七日,您必定气血暴涨而死!”
话到这里,杨赐默然,除了重重的喘气声,再无其它话。
荀攸知道自己说中杨赐的心思,一时间,他留下清寂,以缓杨赐的心神。
片刻后,杨赐苦笑:“公达,自古臣尽其力,忠孝上君,若有罪…不外乎自罪和刑罪,现在老夫自罪加身,君下旨,老夫身为臣…如何不受?当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死有两向,上为义,下为理,您以义而亡,那是高士,若以理而亡,那是忠士,现在受赏加身,若毙命西去,内在知晓缘由,此为君怒,可在外眼之下,当真是笑言啊…”
荀攸句句诛心,杨赐怎能不应?
末了,杨赐哀声:“公达,老夫走到这一步,又有何办法?阉人乱政,外戚夺权,纵然士族内部也分崩离散,老夫累了…”
“不可!”
荀攸怒声:“伯父身老力衰,可汉庭将临大难,您若西去,袁逢、袁馗之流不能公正忠上,领名士族大船,介时一旦阉人、外戚权争四起,士族入灾为轻,乱汉庭万民于水火中为重啊!”
话意再变,冲心激魂,那杨赐愕然目瞪,无言可对,也就一息缓力,荀攸便转身来至桌案前,直接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