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老二家的,给客人添一碗饭来,再炒……”看陈鲁进来,在月光下,是一身官服。
老人霎时间变了脸色,说:“老二家的,不用拿了,一会儿把这碗饭留着喂狗。”
陈鲁勃然大怒,也顾不上肚子饿,大喝道:“你这老头儿,年纪一大把,却不知道尊重。你就是不给我吃,我也不怪你,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的骂我?”
老人嗖地一下子站起来,大喊道:“我就是骂你了,怎么着吧?告诉你,少在我这里耍官威。你们这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长了一肚子花花肠子,没有一截是为老百姓长的。贪图个人享乐,不顾百姓死活。欺压良善,谄媚上司,见着穷人就开枪,见着富人就烧香。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我们就是有饭喂狗,也比喂你们强。”
说着把满满一碗饭一下子扣到了狗碗里。陈鲁没来由地挨了一顿骂,已经顾不上和他计较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狗碗里的那些饭。那本来应该还是他陈鲁的,没想到让这个该死的老头儿喂狗了。
陈鲁看着,流出了口水,就动了抢过来的念头。大黄狗刚要吃,看见了陈鲁的目光,明白了,警惕地看着陈鲁。
老者说:“你赶快走,一会儿乡邻们知道了,把你砸碎了当肥料使,快滚!”
就这一声断喝,就等于给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大黄狗下了指令。陈鲁这双贪婪的眼睛让它不爽,让它吃的不够畅快。干脆赶走他。
它狂吠了两声,向陈鲁扑去。
这时候陈鲁就已经顾不上狗粮了,转身就跑,大黄狗咬住了他宽大的官袍,他使劲一拽,刺啦一声,扯掉了一大块。他马上转身,用脚踢这个畜生,一下子把官靴踢出去好远。
大黄狗吃了一惊,看了一下主人,没有喝止的意思,冲上前去又是一口,把官服的前摆又撕掉了一大块。
陈鲁没有东西在手里,灵机一动,摘下乌纱帽抛向大黄狗。这时他听见有人向这边跑来,也顾不上了靴子和帽子,撒腿就跑。
乡民们看他跑远了,停了下来。
他听见有人在吆喝:“防火、防盗、防贪官了。”
陈鲁看这个人站在出村的大道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他赶紧把官服脱掉在手里拿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真就骗过了他。
陈鲁在夜色中赤脚独行,感觉十分不得劲,左脚低右脚高,走起来像是在跳大神。他想把另一只靴子也扔掉,想一想舍不得,晚上睡觉还可以拿它当枕头,于是他又揣了起来。
他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把靴子枕在下面,睁眼看着天空,这一天,好像在梦中一般。
衙门里说他是冒充的,打了一顿;百姓偏又认准他是官员,侮辱了一顿,还和那个大黄狗畜生进行了殊死较量。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像是在一个装满清水的大锅里煮满了汤圆。
但是汤圆只能做点心吃,想要大餐一顿,还是一碗煮的稀烂的鸭子,或者是炖得稀烂的火腿,再配上一坛子黄酒那就完美了。
他似乎感觉已经吃到了嘴里,哈喇子流进了枕头——官靴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臭味,在这种气味的陪伴下,他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一阵哀乐的唢呐声把他惊醒,这唢呐声似乎就在附近。
天已经大亮了,他迷糊了,自己这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