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
谢巡检又补充说:「别家行商贩运丝绸去宁波那边,都是几十匹,最多几百匹!而你们这伙人,却贩运了多达五千匹,必定是走私无疑!如果不是打算走私到海上,哪里用得了如此多丝绸?」
自诩能言善辩仅次于秦中堂的严大爷,居然也噎住了。这小巡检分析的好有道理,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若不是为了走私,谁吃饱撑着一口气贩运五千匹丝绸去宁波城?
大意了,忽略了这个问题!应该如同徐惟学所说的,找一批合伙人,然后分散运输!
谢巡检再次挥手对兵丁们下令道:「将所有货物全部扣下!」
随从船队而来的,有十几个秦中堂亲兵,都是精锐人物,面???..Com
对几十个巡检司兵丁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但问题在于,对方是代表国家机器的,己方缺乏道义,动起手来太吃亏。
「慢着!」严世蕃叫道:「这些丝绸,都是杭州城里秦中堂的货物,你们也敢擅动?」
谢巡检大概也见多了这种嘴脸,很有经验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或者秦中堂的手书谕示?」
严世蕃再次无语,这怎么可能有?秦德威怎么可能会让这种走私证据在别人手里?
谢巡检忽然又说:「从这里往来的行商我大都面熟,却从来没见过你,口音又不是这附近的,除了走私还能是什么?」
严世蕃忍无可忍,大喝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些货品确实都是秦中堂的,你若敢轻举妄动,后果自负!」
谢巡检冷笑几声说:「当真是执迷不悟,还胆敢冒充秦中堂!全都拿下!」
旁边的徐惟学不禁愕然,秦中堂的威名怎么一点用都没有?这个谢巡检难道就不怕,这些货物真的是秦中堂的?
眼看着严世蕃要把事情搞砸了,徐头领也顾不上多想,连忙开口道:「谢大人且慢!」
然后又说:「这些丝绸若运到宁波,确实也太多了,或许应该在余姚分销一些,不知五百匹够不够?」
谢巡检这才笑道:「总算有明白事理的人了。」
又戳了戳严世蕃说:「像这种不通世事人情的死胖子,就不该出来做买卖!
你也别不服气,打听打听余姚谢家去,买你几百匹丝绸真不算什么!」
一匹丝绸在双屿岛价值二两,但在这里只能卖五钱。
余姚谢家,就是出了大学士谢迁的那个谢家。
严世蕃面无表情的上了船,再也不出来了。
及到次日启程,徐惟学对严世蕃说了句:「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这些做惯了大人物的,实在不懂怎么在底层行事。」
严世蕃收起了模样,冷声道:「谁让你多管闲事了?让他们把货物都扣留了,岂不更好?」
徐惟学忽然又觉得,连严世蕃也看不透了。
过了余姚向东是慈溪县,再过慈溪县就到了宁波府城。船队没有进城,反而绕到了宁波府城外东北方向。
这里有个江河交汇之处叫做三江口,而从三江口再往下游没几里地就是大海了。
由于距离大海很近,水量也很充沛,那些海船甚至可以从海上一直开到三江口。
所以在三江口这里,也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出口贸易中心」,围绕着出口贸易,许多生意就因此而兴旺起来。
严世蕃和徐惟学带着船队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租用足够的「渡船」把大宗丝绸直接运到双屿岛。
所谓渡船,其实就是海船。
宁波府外海岛屿极多,堪称星罗棋布,大体上就是后世的舟山群岛。
而禁海之后,为了便于往来于大陆和海岛,官府允许民间拥有小型渡船,专门用以去附近海岛。
但沿海百姓却钻了这个「渡船」的空子,结果渡船越造越大,基本上都是跑海的船了。
严世蕃和徐惟学刚下了船,就被人拦住了,又听那人自我介绍说:「在下乃是一名牙人,在县衙里领了执照的,名唤张启书,对本地情况极为熟知。」
听到「牙人」两个字,两人便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了。
牙人就类似于中间人、经纪人,但在这时代,牙人往往是商业流通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而且都是在县衙领了执照的。
比如批发了货物到某地,一般就是找牙人出面,胧合与本地人的交易。
与此同时,牙人还要代替
官府收取交易税,经牙人撮合成功的交易,由牙人再负责收税。
所以严世蕃看到被牙人拦住,登时就反应过来,这是牙人想从自己这边牟利。
毕竟船队规模在那里摆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总价值不低!
但严世蕃并没有在三江口销售的意思,他的任务可是上双屿岛再销售,所以严世蕃拒绝了这位叫张启书的牙人。
张启书却没走,又问道:「你们不在这里销售,那将丝绸运来这里作甚?」
严世蕃不耐烦的说:「与你无关!」
张启书笑着说:「如果不出我所料,你们是想寻找渡船,将丝绸运往双屿岛售卖?」
严世蕃目中无人惯了,本不想理睬张启书,但听到这里,反问道:「是又如何?莫非你这个牙子还能帮着租船?」
张启书风轻云淡的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有去双屿岛的渡船,不信你们就去找找看。」
严世蕃拧着眉毛,「这怎么可能?」
张启书嘲笑道:「一看就是新来的吧?每行有每行的规矩,都要按照规矩办事。无论你们从哪里来的,但丝绸就应该在三江口卖出去,方圆十里之内,没有渡船会拉着你们和货物去双屿岛!」
严世蕃闻言大怒,虽然对方语气不激烈,但就是威胁!
老老实实做个生意,怎么这样难?
一匹丝绸在双屿岛价值二两,但在这里只给一两。
对方一个小小牙子,就能控制全部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