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织造局就在涌金门里不远,按照交际礼数,今天就是先去向织造太监投拜帖和呈进书信的。
刚过涌金门,还没走两个街口,徐惟学就望见在前面一处巷口附近,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简单目测至少数百人之多。
先前打听过道路的一名手下回头对徐头领说:“前面应当就是织造局,不知为何聚集了如此多人。”
原因并不难打听,至少好几百人堵在织造局门外,看热闹的人又不知有几多,消息很容易传开。
随便打听后就知道,织造局向匠户加征五千匹丝绸,这是一个非常不小的数字,几乎就相当于二百张织机一年的产量。
领织匠户难以承受这种横征暴敛,所以愤怒的聚集在这里,又是抗议又是闹事。
严世蕃闻言大喜道:“我所料果然不错,织造局如此急忙加征丝绸,肯定就是为了能赶上下半年的出海!
同时也说明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在最需要的时候促成与织造局的合作!”
徐惟学往来于海上,没见过这种似乎要大规模动乱的阵仗,皱着眉头说:“如此多人聚众生乱,还能征的出来?”
严世蕃信心十足的说:“你要相信官府的力量,镇压一场民变还是能做到的!”
两人被堵在了外围,想拜访织造太监也也走过不去,更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拜访织造太监,腾容易传出谣言。
只能一边说着话,一边观望着形势。
没过多久,钱塘县的李知县就坐着轿子,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现场。
可是没说上几句话,陷入人群里的官轿忽然就被掀翻了。
灰头土脸的李知县在衙役的保护下,狼狈不堪的先从现场逃走了。
徐头领忍不住质疑说:“官府能力就这样?”
严世蕃替钱塘县辩解说:“只是先施展怀柔手段而已,还没有正式镇压。
再说闹事的匠户中,或许还有军匠,隶属于军籍,情急之下自然不用给钱塘县面子。”M..coM
忽然从对面街口又出现了一行队伍,护卫警备比知县还森严。而在队伍最中间,还有四个人抬着一顶凉轿。
特殊就特殊在凉轿上了,只见凉轿轿体并不是寻常的样式,而是一个类似于躺椅的座位。
此时正有一人,仰面斜躺在凉轿中,双目紧闭,额头上还压着一块布,更像是一个病人。
虽然看不清凉轿中的病人是谁,但从前面导引的高脚牌上的字就能确定出,这位病人正是右都御史、兵部尚书兼闽浙总督、浙江巡抚秦中堂。
“秦德威!”严世蕃认出了那病人身份,惊讶失声道。
听得到这三个字,徐惟学拼命伸长了脖子向前看,企图看清楚秦中堂什么模样。
就是距离稍远,场面又有点混乱,徐头领还是看不清。
“秦中堂为何出现在这里?”徐头领收回了视线,对严世蕃问道。
严世蕃冷笑道:“你接下来看就知道了。”
数名官兵将秦中堂从凉轿里扶了出来,这时候众人才看清了秦中堂脸色,病恹恹的苍白毫无血色。
而且秦中堂此时站立不稳,全靠亲兵扶着才能勉强站着了。
面对眼看就要生乱的工匠,秦中堂正要说话,却又先剧烈咳嗽了几声。
一直很有耐心的等到咳嗽结束,秦中堂才喘着气,很艰难的张嘴对众人说:
“听说尔等在此聚集,妨碍织造局出入,本官便抱病前来化解!
如今杭州城里,唯有本官品秩最高!如果连本官都无法为尔等寻来公正,那本官还不如回家卖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