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江二爷只觉得今天的节奏不太对,又说回正题:“闲话休提!别忘了你今天是干什么来的!”
秦德威便回应说:“在下事先说过,今日是向江朋友道歉来的,但方才也已经赔过礼了。”
这赔礼与想象中的赔礼,是一回事吗?江二爷大怒道:“你今天就是消遣人来的?”
秦德威仿佛恍然大悟:“莫非江朋友以为,在下会为了自己向你赔罪?”
旁边别人都想说,不只江存义这样想的,他们全都是这样想的!
秦德威又问道:“凡事都逃不出一个天理人心,敢问在下做错了什么?需要向你道歉?”
这个问题,江存义答不上来,本来也不需要回答。
有些话不好公开宣之于口,弱小就是错,除非你踏马的府试不想过了,不然你就该道歉!
“既然江朋友不便明说,那在下就替阁下说了吧!”秦德威不屑地说:“是不是在下若不肯向江朋友低头赔罪,那府试就别想过考?”
江存义阴沉沉的说:“这些都是你自己臆想的,本人从来没有如此说过。”
其实江二爷心里有一点点的迷茫,秦德威说这些话,是真踏马的豁出去不想过府试了?如果他不想过府试,那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不信,秦德威这样追求功名之人,真敢放弃府试!别说以后还有机会,一个府尹必须有办法,让他十年八年不能参加考试!
秦德威厉声喝问道:“在下乃是县案首,你府试胆敢将在下刷下去?”
众人顿时只觉得,小学生这句话太天真了。
江存义“哈哈”的仰天大笑,笑而不语。他才不会傻得明说出来,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德威也冷笑道:“在下是县案首,任是谁在这里,也敢说一声必定应该过府试。
但江朋友却语焉不详,不敢包准,看来是肯定过不了府试?但凡有异常,其实就是不公!”
在江存义旁边作陪的冯双双这时候开了口,貌似打圆场说:“秦小兄弟是个才子,义二爷不要为难他了,让他给奴家写个诗词,然后义二爷您也消消气,然后再说话。”
她很知道,无论秦德威如何表现,但府试肯定是不会过的。但眼下这场面上,秦德威词锋太厉害,江二公子有点抵不住,所以就出面帮着缓和一下。
而且众所周知,小学生迄今为止,给美人写的诗词都是送王怜卿的,能从王怜卿那里挖点墙角也是赚了。
江存义故作豪爽的说:“既然美人发了话,那就请秦小哥儿为美人作首诗词,反正这也是你最擅长的。我就当是赔罪了!”
“在下这里确实有首极合适的。”秦德威露出莫名的笑容,然后开口吟道:“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名流。”
敏感的人只听这开头两句,就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嘲讽味道,以及抑郁不平之气。
然后只见小学生抬手指着江存义吟出了下面一句:“高门狎客操全算”,又指向冯双双,继续吟道:“团扇才人踞上游!”
如果刚才还是暗讽,那么现在就是指向性非常强的明嘲了!
“混账东西!”江存义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秦德威又收回了手指头,负手而立,继续吟道:“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
文字狱,众人结合当前情况,自然而然的就理解到府试上面去了。
府试想把县案首刷掉,肯定会从字里行间挑出些错处,这比喻为文字狱也勉强过得去。
江存义大喝道:“你住口!”
秦德威快速把最后两句吐了出来:“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然后又解读了一句:“在下并非只为自己而鸣,乃是对所有遭遇不公之人而鸣!”
众人只觉得此诗韵味悠长,隐喻很多,精妙非常。
似乎是吐槽当下,又是纵穿青史,似乎是控诉诗家自身处境,又像是古往今来广大不得意读书人的共鸣。
还是那句话,这踏马的就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小学生所能作出来的!
而且如果某些权贵因为这首诗真的迁怒小学生,那岂不真成了文字狱?
这诗要传开,名声上可就不好了,江存义有点急了,怒斥道:“秦德威!你胆敢在此小题大做!若觉府试有不公,大可投书朝廷,自有公论!”
秦德威反驳道:“科举不公,如何就是小题大做!”
江存义也还击说:“什么科举不公,听起来简直笑话!只区区一个府试而已,家父京兆尹乃朝廷所命,全权操持府试,取舍自有章法,容不得你这考生说三道四!”
他说出来了,他说出来了,他终于把他那个当应天府尹的爹说出来了!
秦德威突然平静下来,淡淡的说:“谁在说府试了?听说京兆尹是默认的直隶乡试提调官,府试都疑似不公的人,何以提调乡试啊?人心如何服气啊?”
静默看了半天的王逢元突然产生幻觉,卧了个槽,小学生瞬间露出了真正的獠牙!其实这小学生扯了半天,就是逼江二公子自己说出他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