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太多的辛酸,太多太多的磨难,太多太多的无奈,太多太多的变幻......她悲,悲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悲娃儿未出世就几近夭殒;她喜,喜所有的明枪暗箭不过偃息的风、飘散的云,千锤百炼,锤炼出一个无人敌、金刚身——儿啊儿,莫怪为娘心狠,实在是,蚊蝇鼠蟑防不胜防,实在是,万千矛头集儿一身,实在是,除非韩修草,无人能治儿的病......
她想即刻交付金钥匙,交出兵符,交出十三卫的重兵——一个声音道,这本该属于傻儿,他是嫡长子,他经历了风和雨、血与火,他文能摘冠武可安邦——另个声音道,大位废立之日,便是八方风雨、沧海横流之时,无数人将死于非命,更多人无家可归——又个声音发问,人生在世,究竟怎样才算幸福、有意义?自己就想做皇后、做太后吗?坐拥天下一定是首选吗?三任先皇,有谁寿终正寝的?与其宵衣旰食呕心沥血,哪如做位逍遥王、安乐公?
情感与情感搏杀着,理智与理智较量着......
此刻的韩傻儿,安然享受着母爱,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自己竟然是那个谣传已夭折的嫡子,那么,岔路口酒店大掌柜的所作所为,黑衫会亡命徒的嗜血追杀,王满升率近卫大军的接应,峨眉老道生灵免于涂炭的高论,狗屁宗主的丧心病狂,力士亲王的反响平平......都好解释了,都顺理成章了,也许还有更深的一层,他不敢想,也不愿想......人都说第六感,自己的第六感,原以为殿试那天失灵了,迷惘惭愧了许久,而冥冥之中或有天意,会馆失火示警,自己救太后,最终救出的是自己娘亲!
脑海里,王痴涵、江彩莲的音容笑貌交替出现,时而分离,时而重叠,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哭泣渐停,笑意渐起,熬过苦苦挣扎,王痴涵有了决定,她放开韩傻儿,似有歉疚道:“奔月见笑了!想你遇了那么多险,受了那么多罪,感物伤怀,不觉失态了。”韩傻儿呆坐床畔,又坠五里雾中,茫茫然难辨南北,王痴涵攥住双手,娓娓道:“我与令尊竹马之交,你出生后不止一次抱过你,与自家孩子原无二致,上次听到你绝处逢生,还不敢确信,这下全好了。”声音里,稳稳的安详,盈盈的喜悦;眼神里,满满的关爱,晶晶的亮光......
竹马之交?韩春旺,王痴涵,唇亡齿寒?信息量有点大,韩傻儿更加无所适从了。“傻儿!”王痴涵深情轻唤,“我认你做义子,你喊我娘亲,可好?”灵魂仿佛被种了魔咒,韩傻儿木偶般跪地磕头,濛濛泪眼喊道:“娘亲!”
“哎——”王痴涵长长地应着,开心地解开一圈一圈的金链,取下圆形紫金牌,套在韩傻儿脖子里,“认儿子要送礼物的,娘亲没来得及准备,这块小牌牌,归你了!”潇瑛好奇:“什么牌牌呀?”托手里看,正面龙纹环绕,居中三字钟鼎文:长命牌;背面印玺样式:力行钦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