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绸男人道:“韩先生请了!韩先生不可全信,这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一肚子弯弯绕,尽把人往沟里带,不给点颜色,怕是鬼话连篇。”这可埋汰了景九智,大呼:“姐夫别中他圈套!”万两黄金,不动心哄鬼呢,生意再好,十年也攒不够,但他有宏图伟业,一旦成为御医,医术加权术,晋升总管甚至更高一步,皆有可能,万两黄金就轻了。他是想啥来啥,渴了来水饿了来米,看似祸事,其中却大有机遇,正好一箭三雕——
韩春旺反倒倾向了他,沉声道:“不要难为我内弟了,有什么冲着我来吧!”绿绸男人欠欠身:“韩先生!在下并无恶意,一套针法,令尊在朝时,或许昂贵无比,今潦倒之际,万两黄金,足堪大富大贵!放眼松潘府,家产谁能超过这个数?当安乐公多好!在下诚意相求,于先生亦无损,还请慷慨俯允。”打开五个枣木箱,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金块。
韩春旺道:“阁下出手阔绰,必是豪门巨室,要这毫末技艺何用?常言道,佛度有缘之人,若针法能造福苍生,一文不取又有何妨!若用来谋取暴利,压榨百姓,搬来座金山,对韩某又有何益!”绿绸男人道:“韩先生勿需担心!在下的用途,也是治病救人,金子照样给——我家大人一高兴,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提前解除您的轻枷也是可能的。”
“你家大人?圣上?”韩春旺重复着,突然问:“你从扬州来的,当知道最大的医馆修草堂。”修草堂,乃父亲带了二十余年的徒弟所开,用以惠济吴越百姓。绿绸男人答:“论店面他们最大,论瞧的病,论流水,不如我们行方堂。不瞒韩先生,在下正是行方堂二掌柜。”
“行方堂?”韩春旺仍重复着,猛地目光如炬,“你家大人,莫非是袁行方?他也派弟子去扬州开馆,还真开大了?”袁行方,当年屈居父亲之后,表面恭谨,暗中无时无刻不在较劲。绿绸男人恭敬作答:“不错!正是袁大人!他现任御医总管,也是武王爷跟前的红人。”韩春旺追问:“我家的事情,难道你真的一点不知道?”
“知道知道!”绿绸男人忙不迭地,“袁大人与令尊是至交,风闻令尊大人谢世十年,先生旧罪添新罪,不禁感慨,唇亡齿寒,愿赠重金,以惠先生,也使小圣针法发扬光大,普济苍生。”
“哈哈哈!”韩春旺罕见地仰天大笑,“袁大人是认定,韩某此次获罪,再无出头之日,才敢派你来的吧?唇亡齿寒,嗐,好个唇亡齿寒哪!”叹息着,眼角竟湿润了。“先生休要误会!”绿绸男人忙躬身施礼,“袁大人言辞恳切,一片至诚,视先生若子侄,满怀眷顾,绝无恶念。先生连遭不幸,心情低落,在下能理解。”
“那好吧!小儿抱元宝走夜路,保也保不住。”韩春旺显得很无奈,“金子留下一箱,换成碎银,分发佃户,你们随我回圣泉村,拿走针谱便了。”圣泉村有蜻蜓,还有苟史运,景九智忽道:“姐夫,针谱万万不能给他们——对了,贾郝仁说过,没有针谱,针法都在姐夫肚子里呢!哼,你们休想拿走!”
景九智一句大实话,彻底断送了韩春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