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看向神像。
当面对着自己的塑像,感觉有些微妙。
挥手从神像中,摄出一团金光,是功德、神力混合而成。
封魔庙没有朝廷的册封文书,属于邪祭淫祠,不过并不影响收集神力。
周易将功德抽出,余下打回神像,他又不走香火神道,炼化神力反而会影响修行。
侯缘见此,连忙解释道:“仙长,这香火炼化神力之法,是从白莲宝座中悟得,纯粹至极,实属增长道行的无上法门。”
周易摇摇头,意有所指道:“修行虽有近路,然而所得与付出从来等同!”
侯缘搔了搔头,忍不住鼓掌大笑。
“天道至公,仙长一言一行,当真蕴含玄妙至理!”
这时。
登山祭拜的老妪,来到封魔庙外。
周易掐了个隐身法诀,身形消失不见,侯缘身形一转,遁入地底。
老妪来到庙中,将几个桃送与猴九,剩下的鲜桃尽数摆放香案上,随后三叩九拜,喃喃自语。
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祈求神仙庇佑,儿子建功立业,平安归来。
侯缘挥手将桃儿摄来,转瞬吃的只剩下桃核,又扔回香案上。
老妪听到声响,抬头看到桃核滚落,知道神仙显灵了,顿时喜极而泣,咚咚咚对着神像磕头。
待到老妪走后,周易显出身形。
“既然吃了人家的桃儿,就要有所回报,你且去南疆,护住老妪儿子平安。”
“仙长放心,俺一定护他平安。”
侯缘实力在一品中亦是强者,又从白莲宝座中感悟数门佛法神通,保佑一名凡俗太过简单。
周易说道:“还有一事,随时注意南征事宜,若有变故可通过紧箍传讯。”
“遵命!”
侯缘与猴九叮嘱几句,看好封魔庙,随后驾云向南疆飞去。
……
离开封魔庙,周易骑牛向潼城走去。。
时至初夏,农人们已经在田间劳作。
一路上还见到不少荒田,隐约见得到田垄,野草已经半人高。
“厉帝终究做了不少实事,出租皇田,至少能保证温饱。”
周易从洛京游历至此,曾与田间老农叙话,自从有了皇田租种,地主世家的田地荒了不少。
老农与周易说,先帝谥号厉帝,应该是极为厉害的皇帝。
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已经能望见潼城城墙,周易忽然眉头微皱。
不远处荒田中,树上挂着个白发老丈。
风一吹,吊绳左右飘荡,老丈面色憋得紫红,眼见就要断气了。
一道剑光闪过,吊绳断裂。
老者软绵绵飘落地上,神色迷茫片刻,随后将绳子系好,又要上吊。
周易轻咦一声,神牛心思相通,调转方向来到树下。
“老先生,您都活这岁数了,何必寻短见?”
“咳咳咳……”
老丈剧烈咳嗽几声,噗通坐在地上,竟然嚎啕大哭。
周易手掐法诀,施展清心术,稳定老丈心神,又问道:“可是有什么冤屈?”
老丈只觉眼前道人面色和善,令人心安,抹了把眼泪摇摇头,抽泣着说话。
“老汉没有什么冤屈,就是活不下去了……”
“儿子被抢去当兵,女儿卖做奴仆,家里就剩老汉一个……”
“今一早主家来收租,老汉交不上,抢了家里房契抵账……”
“这上吊的麻绳,还是与邻居借来!呜呜呜……”
老丈说的伤心,又呜呜大哭。
一般来说年龄越大,心思通透豁达,老汉仍忍不住痛哭,显然悲伤到了极致。
周易疑惑道:“现在不是有朝廷皇田租种,哪需要交租?”
老丈哭了一阵,舒缓了心中悲愤,摸了摸眼泪,说道:“咱平民百姓,哪租得到皇田?”
周易问道:“我记得朝廷去年发了公文,赤贫无田产者,可租皇田十亩。”
“道长是外地来的吧?”
老丈吐了口吐沫,骂道:“那些皇田都让有钱有势的人租了去,咱只能从他们那再租一次,凭白多交一分皇租,根本剩不下粮食!”
“诺!老汉脚下就是皇田,全都荒了,大家伙宁愿租私田!”
周易疑惑道:“这般违逆朝廷律法,就没人去上告?”
“怎么没人上告?”
老丈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害怕的,说道:“有人去都督府告状,结果调查了一遍,租田的是有钱人家的奴仆,反而得了个诬告罪,打了板子!”
“这世道,就是不给老百姓活路!”
“以前裴都督在的时候,是青天大老爷,从来没饿死过人……”
老丈话茬上来,又说了许多,一会儿怀念过去,一会儿指天咒骂。
周易时不时问一句,对潼城现今状况,了解清楚了许多。自从裴家诛九族之后,新上任的大都督镇不住局面,潼城出现了一段时间权力真空。
城中几个大家族趁势而起,结果遇上了清查田亩,又死了个一批。
如今潼城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在裴黑虎在任时,只是些无底蕴的暴发户。
这几个家族上位之后,比之前的凶狠残暴数倍不止,见了一文钱的好处,也要抓在手里。根本不懂可持续发展,才能一茬又一茬的割韭菜。
当然,老丈所讲也是道听途说,具体如何还需周易亲自看一看。
“老先生,这锭银子您收着,人总是要活下去。”
周易说道:“更何况当兵也不一定死,您得好好活着,等儿子打仗回来。”
“这银子……”
老丈满脸不敢置信,手中银子少说十两重,回过神来要磕头谢恩,发现道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连忙用力咬了咬银子是真的,不禁喃喃自语,遇上神仙下凡了。
……
临近晌午。
周易才骑牛入城。
值守的兵卒见到洛京路引,不敢刁难,躬身请进。
洛京,道士,骑牛,三样综合一起,大概率是道门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