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武、道双修,必然懂得解梦之法,去问问他是什么预兆……”
……
物部。
张诚第一次比周易来得早,正在喝百兽醉,浓郁的酒气都传到外面去了。
整个物部甚至加上斩妖司各部,能比张诚更潇洒自由的,没有几个。
“张哥,昨晚我梦到了爹娘。”
周易将昨晚的梦境描述了一遍。
“父母站在你床前,听不清楚说什么……”
张诚放下酒坛,眼神中带有怜悯和同情,说道:“这种梦,一般是父母死前有遗憾,死后又无人料理阴宅,就会托梦子嗣后人。”
“不可能无人照料,我离家时候尚有哥哥弟弟……”
周易声音越来越低,这个世道,生生死死太寻常。
当年良民化作流民,是因为衡阳连年大旱,又有白莲妖人趁机传道,蛊惑数万平民造反,四处劫掠杀戮。
官兵镇压数月,叛乱才逐渐平息。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周家仅存的一点粮食根本不能养活全家,于是周易在一个夜晚,偷偷起床离家出走。
本来打算是寻个富户,靠着年轻力壮卖身为奴,自个儿吃饱喝足还能接济家中。
谁曾想富户也养不起奴婢下人,于是一路流浪来到洛京,恰逢斩妖司招募刑者,为了吃饭入了刑房大狱。
“节哀。”
张诚拍了拍周易肩膀:“当年我在山上闭关修行,中途出了岔子,出关时父母已经去世数年了。”
周易沉默片刻,说道:“张哥,我打算回去看看,为父母除除草,上上香。”
“衡阳……至少一万余里,外面可不比京城安定,当年你能到活着是侥幸,确定要回去?”
张诚劝解道:“托梦不能持续,有空去白云观祈福,过些时日就无事了。”
周易岂能不知道外界混乱。
大乾幅员辽阔,一州之地堪比前世十来个省,纵然有仙法神通传递政令,有武道军族镇守四方,也难以避免妖魔祸乱。
洛州是天下第一州,洛京是首善之地,饿死人都是寻常事,更何况各地郡县。
只要不是生白莲道夜叉魔尊之类的大妖大魔,一郡之内的灾荒叛乱,州府主官自行镇压,只是在奏折中提一句“叛乱灾荒已解,百姓死伤惨重,流民无数”。
普通人连数字的权力都没有,周易就是“无数”中的一个。
这还是大乾鼎定云洲,镇压四方妖魔,据说一千五年年前,云洲是人妖混居,妖族势力与人族诸国对峙。
那时候才是真的黑暗,仙佛隐居山林,只管宗门附近一亩三分地。
大魔血祭城池,肆意抽魂炼魄。大妖啸据一方,饿了就吞几个村子。甚至有的小国为妖魔控制,成为魔国妖国,普通人等同牲畜。
根本原因是云洲地域广袤,大乾名义上统一,实际上人族只占据平原地带,面积占比更大的山川深林,是妖族的领地。
周易能从衡阳流浪至洛京,实属运气,路上流民百不存一。
“身为人子,岂能因为艰险畏惧。”
周易自信道:“我命硬,刑房十年大狱都闯过来了,这算什么!”
占据了前人的身体,因果也是一并继承,无论有没有感情也该去一趟。
“你小子,确实有些运道。”
张诚一抹手腕,手中多了一叠灵符:“这些雷符无须法力,只要涂上血气就能施展。”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节哀顺变!”
“谢谢。”
周易接过符篆,没有多说什么,一切记在心里。
张诚平日里看起来不靠谱,是个天天喝花酒的浪荡老头,实际对周易帮助极大。
一张气血激发的雷符,在普通人家就是救命的宝贝,关键时刻说不准救了一家子命,可谓价值千金。
周易去陈主陈主簿告假,至少三个月时间。
陈主簿听闻此事,取了一百两银子,安慰节哀。
“这是斩妖司的牌子,你用它在各处驿站借马休息,官马在路上,能震慑不少宵小。”
陈主簿叮嘱道:“记得开具路引,北边不太平,盘查的很严。”
“谢大人!”
周易离开斩妖司,去京都府办理了路引,然后去驿站借了马匹。
从洛京北门出,一路向泾州衡阳方向策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