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朝鲜、南洋、暹罗、印度等,都是大顺的是势力范围,他们都能粮食出口。甚至连人均不如大顺的朝鲜,凭借还米制这种官方高利贷,官方上和大顺之间的贸易中粮食也是大宗。
甚至,包括北美西海岸、枫林湾周边地区,那也是上等的小麦产地。
粮食,多。很多。
问题在于,生产的不少,但是稀烂的交通、物流状况,根本无法让生产的这些粮食去该去的地方。
比如说,大顺现在有钱吗?
很有钱,不缺白银。
那么大顺国库的白银,能买到粮食吗?
当然买得到,军舰在的范围之内,用白银买粮食,想买多少买多少。
而一旦比如说开封等地,出现了大灾、饥荒等。那里缺不缺粮食呢?显然又是缺的。
因为运不过去。
沿海地区的赈济,这时候最是简单。
而大运河被废之后,连运河沿岸的灾情赈济,都成为了头疼的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的疑惑,皇帝最终还是归结于一个疑问。
“朕知爱卿的那一套‘粮食总量足够,那么人去干农业还是做工商并无区别,工商只是一种分配粮食的方式’的道理。”
“道理似是对的。”
“只是,如山东沿海,爱卿可以鼓励百姓种植烟草、长生果等物。这些原本应该产粮的土地,不需要产粮,用烟草去南洋朝鲜关东等地交易即可,海运至港口销售。”
“而如河南等地……即便说发展工商,譬如织布。就不提卖到哪里去,那是不是要种棉花呢?而河南若种棉花,河南的粮食怎么解决呢?”
“若不能解决,也即不能种棉花。那么,工商业岂不是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无有原材料,这又怎么能把工商发展起来呢?”
“自己又不能种,又无方便的运输方式,海外的棉、染等,亦不便运输到内。”
“发展工商,又怎么发展呢?”
说到这,皇帝摆了摆手道:“朕今日不想听道理,只想听具体该怎么办。朕也不是想要大臣争论到底是否要发展工商的,朕现在疑惑不解的,便是你说的那种工商业发展的将来……是只适用于松苏山东江浙等地?还是,适用于天下?”
“若是适用,又该怎么用呢?”
这个问题,刘钰也考虑过。
有没有办法,那自然是有办法的。那就需要极强的国家力量,进行调配发展,这可以做到遍地开花的工业化起步。
但显然,大顺做不到这一点。
而既然做不到这一点,大顺本身实质上又是个“统而不治”的状态,对于经济调控的能力,之前几乎为零,全靠自发的发展。
皇帝又不是傻子,也是处理了几十年政事的老油条,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若是说不到点子上,只怕还是不能让皇帝对工商业继续发展的未来,有所相信。
即便说,现在来看,皇帝的态度,依旧还是希望借用技术的提升,保持小农经济的稳固。
但,若是能说出一个看似可行的未来,也算是可以让皇帝有可能做出另一个选择。
选不选那条路,那是皇帝的事。
但只有一条路,和有两条路可选,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如皇帝所言,这件事并不是一个讲大道理的事,而是一个技术性的施政政策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现在的运输条件,扶桑的粮食,是否可以算在大顺的“粮食总产量”中?
算的话,人均后的河南,理论上粮食也够吃,那么河南大面积种棉花,反正人均粮食够吃,行不行?
显然,不行,因为这么搞真的要出大事。
非出大事不可。
算人均的时候,即便不考虑别的,最起码也得考虑现在没有传送门,不能把北美的粮食直接送到河南,这个人均是没意义的。由这个人均,在理论上可以推出,大顺内部一些地方完全可以种棉花等经济作物;而现实操作上,就很容易出现满清末期鸦片问题,导致各省饥荒不断——刨除掉鸦片的反人类属性,也可以把鸦片视作一种经济作物,道理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