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是我们‘自愿’的。并不是被他们的大皇帝逼着做的。”
翻译副官想了想,蹙眉道:“但据我们所知,这座城邑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黄河新河道地区的迁徙者。那么,他们也是在这个新秩序之内吗?”
维伦德里摇摇头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他们建立了秩序,看起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又在摧毁这个秩序。”
“因为北美现在的秩序,其实西海岸只需要五六万人口就够了,就足以维系这个现有的贸易秩序。”
“但显然,他们还在不断的移民迁民。”
“既然新法兰西在这个‘秩序’中的任务,是抵挡东夷。那么,如果有一天,当这件事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呢?你也知道,其实人参是可以种植的,而且我想他们也很清楚,到那时候,为什么这笔钱要让我们赚去呢?”
“或许,当有一天,不需要我们抵挡‘东夷’的时候,朝鲜国或者你们的辽东山东,种植人参的产业就会发展起来了。或者说,从这里又转移回去了。”
维伦德里苦笑着摊了摊手,无奈道:“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即便我知道,但我依旧还是要去做,并且非常高兴你们暂时能把这份产业交给新法兰西。”
“所以,我对我的儿子们说:将来赚了钱,不应该继续留在新法兰西。而是应该回去,买一块很大的庄园、买许多的土地、通过捐献购买一个贵族头衔。而不是继续在这里从事这项事业。”
维伦德里对未来的展望,听起来很有道理。
至少现在听来,确实有道理。
只不过,按照原本历史的进程,如果他的儿子们若是回到法国买贵族头衔、买土地、买庄园……算算时间,肯定是要赶上去断头台狂欢和雅各宾土改的。
当然现在他也不可能知道,至少法国现在看起来旧秩序还是可以维系的。
考虑了子孙的未来,维伦德里便不得不关注“黄河”问题,于是便问道:“你见过黄河吗?如果真的要完成新建一条河道的壮举,需要移民的人数大约多少呢?”
副官翻译点点头,他确实见过黄河。虽然他并不是在黄河流域出生的,但是后来被“流放”到北美的时候,是见过奔腾的黄河的。
对于地理概念,他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对于大顺的人口密度,他更是门清儿。
于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道:“至少,一百万人。甚至更多。这里,还并不包括被编入厢军专门修护河堤的、不包括可能闯关东的、也不包括可能去工场做工的。”
“如果全靠朝廷走国库,包括迁徙、移民、修堤等,可能需要四五亿两白银。”
维伦德里咋舌惊怪,叹息道:“够普鲁士打十场西里西亚战争了。还有上百万的人口……上百万人口规模的迁徙,这对法兰西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即便是被迫害的新教徒,从分离教派,到伊比利亚大审判,再到《枫丹白露敕令》的新教非法、以及德国战争……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在北美不过汇集了二百万人口。”
“而他们,竟要在不迫害的情况下,试图在十年或者二十年内,完成上百万人口的迁徙。”
“甚至现在看来,算上西海岸的金矿,这个计划并不是不可实现的,甚至可能很快就能完成。”
“至于这里……”
维伦德里苦笑一声道:“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我们公司,每一次扩大贸易额、每一次扩大酒类的购买量,都是在出售勒死公司的绞索?而即便我们不出售这个绞索,换另一批人从事毛皮人参贸易,依旧会选择出售这样的绞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