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落入圈套的英国(三)(1 / 2)

新顺1730 望舒慕羲和 4102 字 2021-10-20

英国公使对法扎克莱的说法,只能部分性地表示赞同。

而且赞同的原因,大部分还是后半句关于“不要再来一场詹金斯耳朵事件”,对华宣战。

大顺倒是的确打不到泰晤士河去,然而现在英法在印度还在势均力敌地摩擦呢。

这时候大顺把舰队开到印度,英国这福气可真是不小了——世界第一第二大陆军强国、世界第二第四或者第五大远洋海军强国、国库岁入世界第一第四,两大强国在印度伺候一个英国,这福气谁能消受得了?

不过,威斯敏斯特宫的事,英国公使觉得还是不太可能。

或许,茶叶税问题能稍微解决一下,棉布税是绝无可能的。

英国可不是荷兰,英国圈地、地租暴涨,全指着羊毛纺织业呢,单单是贵族这一关就过不了,更别说已经崛起的工厂主了。

茶叶税,公使觉得确实该解决了。

动辄80%甚至140%的关税,这不明摆着给走私贩子送钱吗?

“法扎克莱先生,我当然认同您对中国的特殊性的了解。但是,棉布问题,这是不可能解决的。如果您认为,您需要向那位公爵做出承诺,我建议您不要在棉布问题上做出保证。”

“承诺却又不实现,这反而会更加激怒那位大人。”

“您知道的,他对我们国家,本来就有一种莫名的讨厌,或许是出于法国人的挑唆,但原因不重要,他讨厌我们这一点,你我是有共识的。”

公使考虑了一下后,又道:“我认为,以那位公爵对贸易的理解,您不需要说太多。他当然会明白,降低关税后的茶叶销量,并不是现在走私茶加上合法茶的总和,而是必然比这个多的。”

“我个人认为,在茶叶问题上,威斯敏斯特宫的那些人,应该会达成您想要的结果。”

法扎克莱心想,哪怕只是茶叶关税解决了也行啊,真要是降低关税,买茶的人肯定暴增,即便降低了关税,可关税收入反而会增加。

只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坐在威斯敏斯特宫的那群动物们,真的会明白吗?

而且,东印度公司不想招惹中国,可架不住国内的一些人,试图拉政治资本,提升自己的影响力,以最坚决的口吻鼓动开战——开战是不可能的,但却可以提升这个人的政治资本和影响力,最终也会把诸如懦弱等词汇送给国王。

毕竟,某些政客认为,想要在上议员得到影响力,要么舔国王,要么去民间反对政府获得资本。

二选一,别无他法。

这就是个完美的机会,喊再多也不会开战,毫无风险也不用担责任,却可以得到民间许多人的认可。

让民间觉得,这才是完美的下一任首相。硬派、提气、不妥协、勇于开战。

就怕到时候变成不可控,从鼓吹对华开战,转为焚烧中国丝绸棉布、砸碎中国瓷器、以咖啡和啤酒替代茶叶,那东印度公司可是要受巨大损失的,并且将极大地影响公司日后的盈利。

而这,是极有可能的。

纺织商和大地主贵族,出于对棉布的反对、对羊毛织物价格的保护,会鼓励烧毁丝绸棉布。

那些贩卖代尔夫特陶和梅森瓷的,巴不得整个欧洲都把中国瓷器砸了。

西印度群岛那些种咖啡的、本国的啤酒商,也会放下当年咖啡馆事件的分歧,团结一致地反对茶叶,并用非常冠冕堂皇的保护本国产业的名义。

政客为了影响力鼓吹开战、这些商人或者资本们拿钱煽动,恐怕东印度公司真的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法扎克莱也是两面为难。

说这全是中国的责任吧,说大顺这边无理查封他们吧。可能会引起国内的反顺情绪。

继而引发反对东方货、支持国货运动。

说这不是中国的责任,是公司咎由自取吧。

国内很多人本就看着东印度公司垄断贸易眼红,这还不得趁此机会大肆攻讦,至少也得放开董事会管理权,让政府监管,免得再犯这种走私鸦片的大错。

而政府这边的态度,其实也是一直想要控制东印度公司的。事实上早在而三十年前,议会就尝试过,以免将来尾大不掉。

所以成立了一个名字很像的“英国东印度贸易公司”,希望两家对抗,打破旧东印度公司一家独大的局面。

但……在英国,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旧东印度公司直接出钱,买股票,总共才200万英镑600万两白银的股本,轻轻松松买到控股权。

所以这一次承认公司咎由自取,议会那群人肯定会抓住机会,加强对公司的控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东印度公司的处境也就非常艰难了。

当本国的工业不行的时候,以转运贸易为唯一盈利手段的公司,必然产生和国内工农业资本之间的矛盾。

这种矛盾是否可以转化为密切的合作?

可以。

前提是工业能力急速进步,击溃孟加拉的棉布丝绸、江苏省的棉布丝绸、江西省的瓷器,然后东印度公司从买办转身一变成为帝国主义扩张世界市场的工具。

以廉价商品摧毁一切万里长城。

成为工业资本的附庸,做扩张的马前卒。

做不到这一步,东印度公司就是一个“试图以东方棉布扼杀本国纺织业”的买办。

买办和本国工业资本,是有天然矛盾的。

英国又恰恰不是荷兰,不是一个金融资本把工业资本自我摧毁的国家,相反英国的工农业产值相当高。

高到从一开始,刘钰就没指望过英国能买办化,而认为只有空心的荷兰才有机会买办化。

法扎克莱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公司、为自己的股份做些什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