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面闭关,不就没有这些破事了?
皇帝还算是没有昏头,还将刘钰招来。
但开场这几句话,态度就有些明确。显然,皇帝认为澳门的事,不能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刘钰心里也是紧张不已,见皇帝这么说,也只好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再从长计议,只怕闽粤便有百万教徒了!这还是在禁教的情况下,经审问可知,即便禁教如此之严,白云航当年办理教案的县,如今仍有守贞女350余!佛、道之乱,难道竟又要在我大顺重演?”
皇帝对从长计议这四个字,相当不满。
但发泄之后,终于还是忍住了脾气,说道:“之前朕让戴侍郎去罗马,就去说关于教众的问题。朕也算是客气了,说天主教亦劝人向善,其中道理,多于儒家合。但一来礼仪不合中华制度,二来华夏只有天子何来另一个皇?”
“当时,之前朝中也有天主教徒为平章事的,也说过这个问题。”
“朕当时给教皇的要求,就两点。”
“其一,改变礼仪。”
“其二,各国教众,各国管辖。凡教众,在大顺,便要如和尚道士一般,朝廷办法度牒,专门管理。难道竟要让华夏子民,去听教廷的吗?”
“结果呢?罗马那边断然拒绝,说各国管辖不听教廷,那是新教异端,此事断不可行。”
“好吧,不行便不行。你有你的不准,朕也有朕的不准,那朕也看在历法、数学之功,给他们几分薄面,划出澳门。”
“结果呢?竟是违背朕旨,依旧悄悄传教,以澳门为根据,四处拓展!”
“只恨如今天朝海军未大成,若不然,朕非要命卿提兵往罗马城问罪!”
刘钰对禁教是支持的,对驱逐教徒也没什么反对,甚至觉得收回澳门也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时机不对。
而且他担心的,还是皇帝担心稳定问题,直接封闭了东西方交流,直接在马六甲设置严苛的一口通商政策。
真要是这么搞,大顺就不会参与欧洲战争了。
而是不管青红皂白,不谈合纵连横,直接把南洋圈下来。
马尼拉要打、帝汶要打,要和西班牙、葡萄牙、之前和荷兰、英国等一起开战。
反正打完之后,在马六甲一关门一口通商,也不缺钱。
在马尼拉以东军舰巡航,抓从墨西哥来的传教士。
那可真就完犊子了。
出于对这件事的担心,刘钰反倒主动道:“陛下,臣所谓从长计议,是说这不只是澳门的问题。”
“要想彻底阻绝耶教,不但要收回澳门,更要攻下吕宋、帝汶等地,要讲南洋彻底圈起来。”
“区区一个澳门,便如一棵大树的枝丫。根系不去,只去一澳门,又有何用?”
“若日本国,便是禁教,也不曾有澳门这样的地方,可每年从马尼拉、果阿等地偷渡过去的传教士,不也一茬接着一茬吗?”
“是以,欲要治理,这就不只是澳门的事。”
“故而,臣才说,要从长计议。”
皇帝这才点点头道:“若说如此从长计议,爱卿所言极是,正是这个道理。”
然而刘钰话锋一转道:“然而既要从长计议,便万不可一时冲动。此事,臣以为,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臣敢作保,十五年内,欧罗巴必有大变!此番战争,要解决的事,其实并未解决。英法西葡荷各国的贸易争端、殖民地问题;普鲁士奥地利的‘正统’之争……这些问题都未解决。”
“今日停战,只为将来大战养精蓄锐。战国之争,岂有十五年之和平?”
“是以,臣以为,从长计议,当先隐忍。”
“一旦将来欧洲有变,则趁机拿下整个南洋,拓至印度,然后再行收回澳门之事。”
“实不急于一时。小不忍则乱大谋。”
“葡国如今势弱,早已非当日模样,依附英人。既来将来要与英人作战,现在何必打草惊蛇?届时一并收拾了便是。”
“是以,臣以为,此事自可为警示,督促各地继续查办秘密教会。但不应因噎废食,弃绝贸易交通。”
“收回澳门,本应之事。但时机未到。若时机到时,又何须大军?只广州之兵即可。”
“社稷预想稳固,一方面自是要严查此等宗教。”
“但另一方面,亦当发展民生。”
“如陛下治淮,若能成功,淮地百姓能生活富足,又有几人愿意造反呢?而治淮也好、日后移民迁民垦殖也罢,无钱不行。”
“天下可分内外,内王而外霸。在内行王道,却正需在外行霸道以得钱粮,犒赏将士、蠲免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