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前藩的实力不强,名义上是一万石,实际上这时候日本人并不会种植耐寒水稻,这个一万石是虚的。
松前藩的福山城,此时也就五六千人口,这不是五六千户,就五六千人口。
对日开战还在战略保密期,所以刘钰嘱咐在这里驻守的中尉,态度尽可能是姿态低一些。
如果松前藩愿意谈,那么就可以谈。
包税制嘛,包给谁不是包?商人给你四百两,我给你六百两,就说是商船沉了,在这里暂时歇歇脚。
要是不同意,那就守住这里。对方赶来进攻,就给他们打走,然后再谈。
“鹰娑伯说,这几年都会不断往这里移民。今年你们的任务也不是多开垦,而是靠海参崴的粮食,先把防御城建起来。”
“明年还会往这里继续移民,明年才开始大规模的垦耕。驻守的部队也会增加的。”
“等站稳了脚跟,会来商人,和这里的夷人做买卖。”
垦耕的负责人想了想,笑道:“这可是花了大价钱呐。这里的夷人能卖鹿皮熊皮,或者就是一些山货。这能赚多少?一年三五千两银子顶天了。虽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可是这地方若是驻军三百,一年饷银就得三五千。这地方,值吗?”
中尉摇头道:“我哪管值不值?我只服从命令。鹰娑伯花钱,必有深意。照做就是。”
这样的安排,刘钰自有深意。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驱动力,是煤铁。
而日本最适合开发的煤矿,就在北海道。剩下的分布在九州岛,那里地处大顺海军能控制的范围,随时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花大价钱移民北海道,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锁死日本,行成一条严密的锁链,锁住日本发展起来的任何可能。
前煤铁时代,造舰需要大型木料。
日本没有柚木和桧木,日本本地的橡木及不适合造船,也没有足够的年份。
法国、英国有北美橡木;荷兰都东南亚柚木;西班牙有中美洲木料;大顺有东北和鲸海的木料。
只要在北海道锁死海路,日本就算是警醒过来,想要造船,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追得上的。
为了凑海军,刘钰提早准备了许多年,这些木料的提前阴干和海参崴航线的开辟,都使得大顺有下饺子的原料储备。
而对可能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占据北海道则是锁死了日本最好的露天煤矿,让他想要发展都发展不起来。
只要想发展就必须要对大顺开战,夺取北海道的煤矿、朝鲜的铁矿,没有靠自身控制土地内的资源闷头发展的机会。
这就是一个两难境地。
不开战,没资源。
开战,没资源导致没发展导致打不过。
两条铁链一锁,至少百年之内没有被追赶超越的机会。
先把地圈下来,先把粮食种出来,只要威海那边的水力镗床弄好,改良蒸汽机一弄,北海道地区就可以作为一个鲸海地区的重工业基地,形成一个朝鲜东海岸、日本北部、鲸海到黑龙江江口的贸易圈。
此时先驻军移民,也不过是为将来的战事囤积粮食,熟悉地形,和当地的阿伊努人提前扯上联系。
对日作战,给皇帝说的是不驻军不直辖,但真正打起来之后,长崎附近肯定是要租借一块地方的,北海道也必须要拿到手。
就和西域一样,现在只算经济账,肯定是赔钱的。
在这种毫无基础的地方屯垦,比海参崴贵得多。海参崴垦殖,最起码一开始还有一些当地人口,还能提供一点粮食。这里从头开始,花钱自然多。
好在北海道这里是世界的四大渔场之一,以饿不死为标准,还是挺简单的。但要作为日后鲸海、朝鲜东海岸、日本北部的重工业枢纽区打下农业基础,要投的钱可就不能以饿不死为标准了。
正如预料的一样,在第一批移民登陆之后不到两个月,便有在这里做买卖的日本商人发现了异常。
匆匆返回了福山城,将他遇到的情况往上一报,松前藩的藩主松前资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制度,松前藩将这些虾夷地分封给了家臣们管辖,作为家臣们的知行地。
北海道此时又不产粮食,松前藩的这一万石是虚的,基本全靠贸易支撑着。松前家有灵敏的嗅觉,先站队丰臣秀吉,紧接着又站到了德川家康一边,站队准确,也就一直独占着虾夷贸易。
理论上,只允许松前藩的家臣,去和虾夷人进行贸易。
只是,家臣们干这个并不在行,所以又转包给了商人。
现在转包出去的商人的辖地内出了这样的情况,松前藩是要管的,可是该怎么管,却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