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法,也只能是想法,不可能当真的。
周珷从一霎的失神,和不忍的情绪下,马上又恢复了理智,一个王家的子第,怎可娶一个奴隶?就是让那小姑娘做一个内室侍婢,凭四弟那么高的评价,难免会得到独宠,搞的他家宅定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何况认死理的四弟,也不一定会接受,只给那小姑娘一个陪寝侍婢的名头。
何况,那小姑娘心中有她师傅,错综复杂的情感纠缠羁绊,定不会给已认命的四弟带来真正的安宁,自己不知为何?一直也觉得心空落落的,看着满脸悲伤的周旦,周珷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周旦稳了稳心绪,哽咽继续道:“王兄,臣弟读了父王留下的遗稿,明白父王在耄耋之年,还昼夜辛劳,一心相救民众出水火的苦心,也体会到了,王兄承继父志……举步维艰的不易,臣弟糊涂,陷进自己的患得患失中……不能自拔,没能帮王兄分担重压,还……”。
不想让四弟再过多苛责自己,其实他又何错之有?能遇到红颜知己,是何等幸运的事?想保护好她,也是人之常情,若不是生在帝王家,有那么大、那么多、那么重的责任……要去承担,能与红颜知己弄乐作曲、畅游四海的日子……该是何等美妙!
终是这帝王家,拖累了,心怀山水的四弟。
周珷打断周旦的话,“好了,你悔过书中……说的……已很清楚了,王兄信你……起来吧”。
周旦泪流满面,叩头到地,他是真心感谢王兄,一直以来的知遇重用,教导引领,和真切坦诚的理解。
“臣弟,谢王兄的信赖!”
“好,君子一诺……重千金,以信立身当时君子所为。同样,言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我大周当以信立国……。四弟,对邪佞残暴……当口诛笔伐,对仁义……当礼赞歌颂,培招贤士能人,立法定规,铸礼造乐,修德行教化的重任,孤,今日,就全交给你了”
周旦心内发誓,将辅佐王兄开创一个海晏河清的新世界,为苍生万民,为家仇国恨,也为让自己的这一生,过的有价值和意义。
“是!臣弟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定当不辱使命”
一代君子周旦痛定思痛,终是将家国重任,坚定地抗在肩上。
上苍,总是想着法地作弄人。
周旦的上一世,九重天天家七殿下子箫,苦恋鹿小舞一万多年,终是因性格懦弱,没敢表白自己的心迹,被后来者的大哥擎天夺了所爱。
虽然子萧不得不接受父君的赐婚,但以不同房进行着抗争,最后还是被逼着,不得不认命,有了一个女儿。
但子萧舍不得真爱,仍以好朋友的名义,不离不弃地呵护在所爱人鹿小舞的身边,为她治病疗伤,纾解苦闷,自己一腔不甘都用在医学上,发愤图强,他成了天族有名的神医。
当子萧看到所爱的鹿小舞,受到父君的不公正对待,绝望地跳下诛仙台,一直以来,对天庭压抑的绝望,让他也愤然放下一切,追随所爱坠落凡间。
这一世再遇见,子萧依旧没能如愿。
前世的大哥太子擎天,又以这一世甄小舞师傅的身份出现,而且早早就占据了她的心。
唉,苦心人,天也负,终究还是情深缘浅!
周旦接受了开春后,与太师小女儿成婚的安排,他心里明白,自己与心悦的小舞正越走越远,直到有一天,或许会消逝在彼此的视线外。
与周旦的优柔寡断性格不同,周大王周珷做事坚定果断,知道了周旦心中所想,他想留着小舞做伴,于他个人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那小姑娘,哪也别想去!谁也甭想带走她!”
单是为了天籁般的笛乐,周珷都不会放小舞走,何况那带着仙气的美,已刻在他的心上。
那小姑娘必须要认清现实,认命服帖,自己需再加把火,来练这块真金。
周珷是个强势的君王,他虽然认同父王和四弟所推行的广施仁政,但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仁德博爱更适合治世。
在推翻暴政这场战役上,谁的拳头硬、谁更狠厉,谁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妇人之仁,有时候会害事。
丰城,西平侯府。
此时,在周锦绣的房间内,憋了一肚子气的周锦年,正对大哥大发雷霆。
“周锦绣,你,你找的……是什么废物东西!啊?连句硬话……都不敢说,事没办成,还坏了事,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周锦绣眼带歉意,仰头望着在面前走来走去,气的手舞足蹈的周锦年,不断叹着气,温声细语安慰。
“锦年,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今日的事……也是事出有因嘛?是大哥,确实没估计到……周旦,会那般无耻,但你也应该看见,犬戎世子也是尽力了。唉!经这么一闹啊,怕是会让大王起疑……我们与诸侯走的过近,这可是个大麻烦,你明白不明白?”
周锦绣向来疼爱这唯一的弟弟,全家人也都娇惯着他,让他早早承继了侯爷封号,虽然自己不是父侯的嫡子,但父侯对自己一直很是重用信任。
周锦年生在京城,不到一岁时,就被祖母接进宫里,亲自教养着,自己也就一直陪在京城,从不断进宫看他,到后来他搬出王宫回府,自己更是担起照顾他的重任,他敢对自己敢大呼小叫,也是被自己惯出来的。
自己这个大哥,在周锦年的成长中,更像是个娇惯孩子的爹娘。
周锦绣当然清楚,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周锦年,虽然纨绔不羁,但心地善良,为人仗义,这次答应他救出一个宫奴,也是被他缠的实在没法。
周锦年拿茶杯在案上敲的“砰砰”直响,撒泼不讲理,“我管你们……麻烦不麻烦?没救出那小姑娘,你自己说……怎么办?怎么办么?”。
“你想知道……怎么办吗?”
周锦年的父亲西平侯周仓,在门外听了好一会,气的胡子都快炸起来,一脸阴黑地走进屋,怒目瞪着周锦年,“敢迷离我儿子,做这等……胆大包天的事,就该杀!”。
周锦绣忙起身,规矩行礼,“见过父侯”。
一脸不快的周锦年,气呼呼地也起身行礼,“父侯,这事……是我想做的,那小姑娘又不知,凭什么杀她?”。
“就凭你……为她胡来,蠢货,你今日的荒唐之举,或许会给家人……招来大祸,这次……你与为父……一同回封地”
周锦年犟嘴,“我不回!”。
“这由不得你,让你再留下,还不知……你得惹多少祸,十日后启程,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周仓不容置喙的说完,甩袖,转身离开。
周锦年在周仓身后不服气的大喊,“我就不走,凭什么呀?父侯还讲不讲理了?我去找祖母”。
周仓转过头,出门前,冷冷甩了两句话,“不走?那就绑了走,找谁……都没用”。
屋内剩下了抓狂的周锦年,他又气又急,满脸通红,在地上如困兽一般转着圈,看到好欺负的大哥杵着,不吱声,一腔无法排遣的怒气,就撒到他身上。
“周锦绣,你事办不好,还给我惹了祸,就连句求情的话……都不知道说吗?你!简直是个笨蛋,混蛋、傻蛋、王八……,你气死我了,啊!……”
屋外没走远的周仓,听见这个被惯坏的小儿子,在数落疼爱他的大哥,被气的胡须直抖,但也只摇了摇头,长叹着气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