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世杰的语气中,不觉夹了几分揶揄,“无羡公子的坐姿,倒是特别得很啊!”
无羡笑了笑,“我恣意惯了,倪公子不介意吧?”
倪世杰倒是想说他介意,骂她不知礼数来着,可见仇锜也学着她的样子,将腿从身子底下抽了出来,便不好再开口了,不然,岂不是将仇锜的脸也一起打了?
倪世杰剜了她一眼,收起心中的不满,招呼着陈、孙二人入座。
靠近主位的都是官宦子弟,靠近楼梯口的则是商贾。
不过,也不是什么样的商贾,都有资格受邀的。
首先得够有钱,得是富甲一方的大贾,指不定这顿宴席,最后还是他们掏的腰包。
其次,肚子里得有些墨水,再不济也得会附庸风雅,不然拉出来,岂不是很丢脸?
让无羡觉得有意思的是,晋商被分成了两拨,一拨是凭借盐引发家的晋南张家、王家、沈家,一拨是从事边境贸易的晋中冀家、范家、翟家。两拨人隔着走道而坐,可谓是泾渭分明。
啪!——啪!——
作为东道主的倪世杰,突然拍了下手,一列美貌童子应声而出,皆为束发之年,身着霓裳羽衣,盘着道髻,作仙童打扮。
一个个秀骨贞风,长眉翠浅,眉间点着一粒朱砂,手捧着仿制的成化斗彩葡萄纹酒壶,为宾客斟酒。
宛若宝石般透亮的琼浆玉液,自壶口流泻而出,缓缓落入胎薄釉润的酒杯中,散发出一股葡萄特有的清香与甘甜。
仇锜晃动了下手中的酒杯,“葡萄美酒,应与夜光杯相配。”
他向身后的佳人打了一个响指,“去,将小爷的西域琉璃盏拿来!”
佳人领命而去,半晌后带回一套酒盏,替仇锜几人换上。
荼白的色泽,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又比白玉多了几分剔透,做成压手杯的造型,以斗彩技法,点上几朵似兰非兰的鸢尾作为装饰,满上紫色的葡萄酒,可谓相得益彰。
倪世杰流露出几分艳羡,“仇世子活得真是雅致得很。”
“倪公子谬赞了。”仇锜嘴上说得客气,眼角却是难掩得意。
朱寿端详着手中的酒盏,不觉赞道,“这琉璃盏的工艺确实不错。”
无羡向他眨了眨眼,“你喜欢?我回头送你一套。”
他俩本就是在耳语,舞池中又有丝竹演奏着,完全隔绝了他俩的声音,只见着朱寿翘起嘴角,紧贴着无羡,玉颊相偎,说不出的亲昵。
倪世杰的目光,在他俩的身上来回打转,而对面的那些晋中商贾,则对他俩手中的酒盏更为在意。
在座的虽没听到无羡亲口承认,但是心里个个明了。无羡与仇家的关系非同一般,仇锜手中的琉璃盏,说不定就是她送的。
那么漂亮的酒盏,若是能寻到门路购货,必然能够赚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