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李秀宁背后中了两箭,其中一箭更是正中后心,所以最终还是没有救回,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便气绝身亡了。
“啊——啊——啊!”柴绍仰天咆孝,状若疯癫。
马三宝伏地痛哭不止,忽然提起铁棍就往自己天灵盖上砸,柴绍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铁棍,红着眼厉声喝道:“马三宝,你要作甚?”
马三宝涕泪交加地痛哭道:“都怪属下,都怪属下没有保护好公主,属下罪该万死,属下罪该万死啊!”
柴绍将马三宝手中的铁棍夺下来扔到地上,单手揪着他的衣领咆孝道:“混账,你敲碎了自己的天灵盖,公主就能死而复生吗?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些追杀你们的是什么人?”
马三宝擦了把眼泪,咬牙切齿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柴绍听完后,先是震惊得愣住了,紧接着眼中露出深切的仇恨,阴沉着脸来回踱步。
“大将军,事不宜迟,马上联络淮安郡王(李神通)发兵京师勤王吧,诛除宇文道信,为公主殿下报仇雪恨。”马三宝恨声道。
柴绍面色变幻不定,他虽然有点小气善妒,但的确爱妻至深,所以恨不得立即将李玄霸大卸八块,但是如今他的家人,包括他和平阳公主所生的两个儿子都在长安城中,现在估计已经落入李玄霸手中了,一旦起兵勤王,只怕儿子就要遭到毒手了,再加上李玄霸控制了皇上,正是投鼠忌器啊。
马三宝眼见柴绍犹豫不决,不由急道:“俗语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将军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犹豫啊。”
柴绍皱眉道:“本将军负责镇守潼关,抵御高长卿,淮安郡王负责扼守黄河,抵御李靖。若本将军和淮安郡王发兵京师勤王,齐国大军必然会乘虚而入,那么大唐江山便保不住了。”
马三宝咬牙切齿道:“只要能给公主殿下报仇,属下管他大唐江山亡与不亡。”
“大胆!”柴绍厉声喝道:“马三宝,你安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马三宝夷然不惧道:“我马三宝这条命是公主殿下给的,要不是大将军阻拦,属下刚才已经追随公主殿下去了,若大将军觉得属下大逆不道,那便给属下一个痛快吧。”
“放肆!”柴绍气得狠狠抽了马三宝一记耳光,骂道:“你这刁奴,越发的不把本将军放在眼内了。”
马三宝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惨然道:“属下安敢不把大将军放在眼内,实在是宇文道信以蛊术操控皇上,挟天子以令诸候,很快就能控制住整个京师,等到那时,大将军别说发兵勤王了,只怕连自身都难保。”
柴绍闻言心中大凛,确实,宇文道信只需假借皇上的一道圣旨就能解除自己的兵权,再把自己召回长安,到时自己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柴绍越想越急,越想越害怕,焦灼地来回走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马三宝见状便知道自己的话凑效了,便又劝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大将军宜早作决定。”
柴绍叹了口气道:“潼关虽有数万兵马,但未必都肯跟随本将军啊,而且宇文道信此贼以蛊术控制了皇上,言出法随,本将军如何取信于淮安郡王,如何取信于三军将士,到时皇上一封圣旨颁下来,只怕将士们都弃本将而去,又谈何勤王救驾,又谈何替秀宁报仇雪恨?”
马三宝闻言顿时也清醒过来,点了点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属下被仇恨冲昏了头,竟没考虑到这一层。一不做二不休,要不咱们干脆打开关门迎接齐军入关算了。”
柴绍面色大变,失声道:“你疯了!”
马三宝低声道:“大将军请听我言,宇文道信害死太上皇,又以蛊术控制皇上,如今公主殿下也惨死在其手下,接下来肯定不会放过大将军您的,投靠高齐才是唯一保命的方法。”
柴绍皱眉道:“可是……”
马三宝立即打断道:“别可是了,最快下午,最迟傍晚,传旨的使者便会到来,到时大将军你接还是不接?如果接了,宇文道肯定会假借圣旨解除大将军你的兵权,并将大将军召回长安杀害;如果不接,宇文道信肯定会趁机把谋反的罪名扣到大将军的头上,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投降了高齐呢,至少还能留得命在,给公主殿下报仇雪恨。”.CoM
柴绍面色变幻不定,显然拿不定主意,但也有点动摇了。
马三宝趁热打铁道:“素闻高长卿此人宽厚仁义,而且求贤若渴,投靠的降将都能受到善待,甚至重用,譬如李密麾下的刘黑闼,如今已成了高长卿的得力干将,就连杜伏威这种枭雄也受到重用,大将军若肯献出潼关,相信高长卿会重赏并重用您的。
至于高长卿当初在函谷关借公主殿下之名羞辱大将军的事,不过是兵不厌诈罢了,大将军其实不必介怀的,公主殿下对大将军一心一意,怎么可能会跟高长卿有私情呢。”
柴绍不由一阵心烦意乱,沉声道:“事关重大,容本将军再考虑一下,如今先把秀宁的后事料理了。”
马三宝闻言暗叹了口气,当他望向如同沉睡过去的平阳公主时,眼睛又红了,咬牙暗捏紧了拳头。
很快,简易的灵堂便搭建起来了,不过潼关城中找不到棺材,只能用木板钉起来,制成一副简易的棺木把平阳公主的尸体收殓了,全军披麻戴孝,哭声震天,把关外的齐军都惊动了。
毫无疑问,平阳公主李秀宁是一名优秀的女将军,在军中也极有声望,而真正历史上的她死后,李渊也是以将军之礼把她安葬的,纵观历朝历代,能以将军之礼入葬的女子屈指可数。
言归正传,且说柴绍正在灵堂上抚棺大哭时,长安的传旨钦差果然来了,以皇上之命召柴绍立即返回长安。
柴绍哪里敢回长安,借口天色已晚,待明日再启程,然后便好酒好菜招待钦差“住”了下来。
是夜,灵堂内还点着两盏油灯,正中白纸黑字贴着一个大大的“奠”字,旁边就是平阳公主的棺木,灯影摇曳之下,昏惨惨的,平添了几分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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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衣甲未解,红着双眼在灵堂中来回踱步,就像一头陷入绝境中的困兽。
“秀宁,以前遇到大事的时候,有你在身边给我出主意,总能从容应对,平安度过,如今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柴绍手抚棺木暗然神伤。
“我不想背叛李唐,可是宇文道信这贼子却能假借皇上旨意要我的命,我该如何是好?秀宁你若在天有灵,便给为夫一个指引吧!”
呼……
柴绍正抚棺自言自语,忽然一阵风吹过,把一盏油灯给吹灭,灵堂内便更加幽暗了。柴绍微惊,抬头四顾,一边看着虚空道:“秀宁,是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