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形势显然对清河崔氏不利,但崔氏好歹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历代能人辈出,虽说不上手眼通天,但是能量却不容小瞧,想必会有办法化解眼前这个困局,所以高不凡也不多问,而崔护显然也不想过多谈论家族的内部事务, 于是两人都十分默契地转移话题谈论其他事。
此时窦线娘和崔诗柔两女已经在湖边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兴致勃勃地纺织花篮,高不凡和崔护见状便也在不远处坐下来继续闲聊。
“崔兄,线娘的事还得谢你。”高不凡压低声道。
崔护微笑道:“长卿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其实鄙人此举也是为了留一条后路。”
高不凡自然心领神会, 点头道:“虽说如此,但崔兄此举所冒的风险仍然不小, 长卿感激不尽。”
崔护正容道:“正如长卿所讲,咱俩是过命的交情,担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相信日后鄙人若需要助力,想必长卿也会鼎力相助的。”
“那是肯定的。”高不凡正说着,忽然神色微紧,崔护连忙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大青马一边啃着青草,一边遛达到了二女身旁,亲呢了蹭了蹭窦线娘,后者顺手把一只编好的花环戴它头上了,旁边的崔诗柔见状觉得有趣,便也伸手去摸大青马的脑袋。
大青马虽然通人性,但却十分臭屁,除了高不凡和窦线娘,一般不乐意驮其他人, 陌生人若接近大概率会撂蹄子, 连负责照料他的马夫也曾经因为乱摸而被它咬伤过。
然而, 令高不凡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大青马被崔诗柔摸了摸脑袋,非但没有咬人,反而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又用嘴轻拱了拱崔诗柔胳膊,仿佛在说:“再摸!”
崔诗柔又伸出小手挠了挠大青马的脑袋,后者果然又合上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还一边摇头晃脑的,逗得两女咯咯地娇笑。
高不凡既惊讶,又有点无语,青云这骚包莫非也喜欢美女?
崔护微笑道:“诗柔自小就爱养些小动物,无论是小猫,还是小狗,只要让她养一段时间都会被驯养得乖巧听话,她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鹦哥。”
高不凡看着远处眉目如画,正笑嫣如花地逗弄着大青马的娇憨少女,由衷地道:“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是与生俱来的,最是灵敏,可见诗柔姑娘确是个心地纯良,而且很有爱心之人,所以动物们都愿意与之亲近。”
崔护呵呵一笑道:“也许吧!”
这时,崔诗柔估计发现高不凡和父亲正在看着自己,顿时红了俏脸,慌忙收回正抚摸大青马脑袋的小手,羞涩地低下头。窦线娘见状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凶巴巴”地瞪了高不凡不眼。
高不凡暗汗,收回目光,问道:“崔兄打算几时南返?”
崔护摇头道:“鄙人只怕要在北边逗留一段日子了,安乐郡那边有个新矿场正准备动工,事关重大,得鄙人亲自把关。”
“安乐郡?”高不凡心中一动,脱口道:“莫非是铁矿?”
高不凡记得后世河北地区的铁矿比较丰富,而安乐郡正是密云一带,那里盛产铁矿。
崔护讶然道:“长卿是如何得知的?没错,的确是铁矿山。”
高不凡笑了笑道:“我也是瞎猜的,没想到崔氏经营的生意还包括开矿。”
崔护捋须微笑道:“不是鄙人夸海口,除了食盐之外,但凡涉及国计民生的产业我们清河崔氏都有涉足,而矿山、马场、布匹、瓷器则是我们主要的产业。”
高不凡不得不暗暗感叹,无怪乎说得士族者得天下,这些门阀世家能量实在太大了,几乎控制着整个国家的生产资料,难怪杨坚和杨广父子要推行科举制,想方设法削弱门阀世家的实力,不过高不凡有个疑问,盐铁不是国家专营的吗?私人也能开采铁矿?
高不凡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崔护笑道:“看来长卿对这方面知之不详啊,自从汉武帝颁布盐铁令,以后历朝历代都实行盐铁官营,但都没有西汉那般严格执行,允许私人开矿,官府只作监管和收租,当然,在钱币和兵器铸造方面还是有严格规定的,开皇三年,先帝甚至放开了官盐,允许民间制盐贩盐,而且还不收税,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高不凡恍然道,不得不说,隋文帝杨坚确实是个了不起的皇帝,难怪隋朝的国祚虽然短暂,但却十分富饶,可惜杨广好大喜功,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了,结果把老子留给他的一座大好江山给败光了。
这时崔护又道:“等安乐郡那边的矿山投产,鄙人还准备在周边的各郡县增设打铁坊,所以这几年都会在涿郡周边走动。”
高不凡心中一动,如此看来,清河崔氏这是打算把部份资产北移了,这无疑是种聪明的做法,如今这种时世,鸡蛋的确不宜都放一个篮子里,一旦清河郡那边出事,至少还能有点后路,不至于全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