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真行露出冷笑:“说这种话,你自己心里有底气吗?算了,不和你扯了!就算我没有识破你刚才的小动作,你真以为自己能把丹方偷出去?”
朱猛微微抬起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华真行有些感慨道:“我常听人念叨,家贼难防,偷断屋梁!你今年二十五了吧?从你十五岁那年就开始布局,一步步终于把你盼成了家贼,那些人真够有耐心的。
但世界上有多少人、多少势力都想得到丹方?你这样的手段恐怕早就有人试过,假如丹方这样就能被偷走,那早就被人得手了!”
朱猛有些诧异道:“你是说我根本就没偷到真正的丹方?”
华真行起身走向门口:“我也不清楚你偷到了什么,但现在我们该告别了,我真的很为师兄惋惜!”
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好,哪怕男女之间进行最激烈的不可描述的运动,也不会吵到隔壁邻居。但华真行的知觉异常敏锐,早就察觉到门外走廊上有细微的震动,来的人还不少,这一楼层应该都被封锁了。
这是华真行自己报的案,在朱猛提出要私下谈谈之后、两人走向宿舍楼的路上,他就通过腕表式智能终端的快捷操作,悄悄给非索港市的安全部门发送了信号,一直保持实时链接。他当时虽然不清楚朱猛想干什么,但其绝对图谋不轨,华真行报案也很果断。
他刚刚经历入职后第一期保密培训,保密守则中就写明了遇到哪些情况应该警惕、要做出怎样的处理,华真行就是按照守则要求做的。华真行与朱猛的谈话过程,已被安全部门全程监控,搞清楚事情缘由之后,华真行也是暗感庆幸。
假如他没有这样做,将来还不太好洗脱“同案犯”的嫌疑,其实屋中的谈话进行到一半时,外面就来人封锁了整个楼层,而魂不守舍的朱猛并未察觉。
谈到这里华真行已经不想再继续了,直接开了门,神情却微微一怔,万没想到站在门口的竟是神气活现的杨老头。
“杨大爷,怎么是您老人家?”
杨特红扬着下巴道:“谁是你大爷?”
华真行想起了这位老人家平时喜欢什么称呼,只能干笑道:“杨总,怎么会是您?”
杨特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进屋道:“我是来指挥行动的!”同时一招手,有两名穿着制服的特勤人员也侧身跟了进来。
朱猛有些懵,显然没想到抓他的人这么快就到了,更没想到来的带队者居然是杨老头。杨老头看着他,神情有些冷又带点怜悯,语气感慨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带走!”
朱猛被铐上双手带走了,杨老头还站在屋里,向华真行伸手道:“东西给我!”
华真行将那个存储器放在杨老头的手心,陪笑道:“真没想到杨总还有这一层隐藏身份。”
杨老头的神情更得意了:“不瞒你说,在整个中心我的权限等级排在前三位!”然后又拍着华真行的肩膀道,“小子,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华真行的回答很标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杨老头却莫名长叹一声道:“唉!我执行任务二十年了,这里只发生了三起案件,前两起我都捞不着出面的机会,只有你这次,才让我老人家真正露了一回脸啊!”
华真行多少已经听明白了,这位杨老头是安全部门的特勤人员,而且级别还不低。听说古时候有图书管理员、亭长、驿卒之类的隐藏职业,其中说不定就埋伏着什么高人,难道如今的隐藏职业中还要再添一个开小卖部的?
华真行虽在心中吐槽,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他刚刚经历过保密培训,保密守则中就有一条“凡属涉密信息,不该问的不问。”
杨老头这时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转身叮嘱道:“小华啊,我的身份是机密,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假如泄露了出去,就要追究你的责任!”
华真行:“当然,我知道什么话不该说!”然后又小声嘟囔道,“您老人家完全可以不暴露身份啊。”
杨特红的确可以不暴露身份,情况都已经掌握,通知行动人员来把朱猛带走就是了,可是他实在没忍住啊,此刻拿到了东西却不着急走,也没把华真行再带到别的地方问话,而是伸手把门关上了,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招呼道:“小子,你也坐,我老人家陪你聊聊。”
看杨老头的样子显然是没有过足瘾,还想再得瑟得瑟,华真行很善解人意地走过去坐下问道:“杨总,您老还有什么指示?”
杨老头翘着二郞腿:“你们刚才的交谈内容我都听见了,我觉得有些话你好像想说又没说,为什么呀?”
华真行:“说实话,我也有点同情他,有些事情只是我的推测,并无凭据。”
华真行有什么话没说?从旁观者的角度,朱猛的经历一听就有问题,这是处心积虑长达十年的蓄谋。朱猛认为甲先生对他恩重如山,视其为再生父母,生活和学业都得其帮助,行为在有意无意间不可能不受其影响。
中学毕业后不在东国读大学,却远渡重洋来到非索港求学,应该就是甲先生的建议。大学求学期间以及毕业后的经历,看似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但也都是受了甲先生的影响,最后终于进入春容丹中心。
由此看来,乙也姑娘不一定是甲先生的女儿,那个所谓的孩子恐怕也是不存在的。既然如此,朱猛的父母当初的离世恐怕也有问题……细思恐极,令人不寒而栗啊!
华真行最后以请教的语气道:“我还有一点疑惑,当年朱猛只有十几岁,在那样一个孩子身上投资布局,怎么能保证他今天就能进入了春容丹中心,还成了郑院士的助手?”
杨老头露出赞许的眼神,不紧不慢道:“布局之人那时当然也不敢保证,其实谁也不能保证那个孩子就会成为今天的朱猛。”
华真行皱眉道:“您的意思是说,那位甲先生当初只是布下一枚暗子,并不指望朱猛一定能做到今天的事情,却花了十年的心思,这么做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杨老头笑了:“甲先生不是一个人,他代表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这点投入又算得了什么?你仔细琢磨,最重要的时间节点其实出现在朱猛大学四年级,去东国春华大学做交换生的时候。
那时他已经拿到了三级养元术证书,并且成功移民入籍,成长为一条大鱼,于是乙姑娘就出现了……”
华真行听到这里已经懂了,按杨老头的判断,那位甲先生只是负责广撒网,朱猛不幸成为其选择的对象之一。至于那位乙姑娘,只是在网中重点选取养大了的鱼,负责最后的收割。假如真是这样,朱猛的遭遇确实很不幸。
见华真行沉默了,杨老头又把脑袋凑过来问道:“小子,我们先不谈这些,就说说朱猛本人吧。姑且认为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报恩,你又怎么看呢?”
华真行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不对,他完全搞错了!就算那位甲先生真的对他恩重如山,他也违反了报恩的原则。”
杨老头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哦,什么原则?”
华真行:“有人曾告诉过我,报恩是一种美德、一种善行,每个人都要记住别人的恩情。但报恩有个原则,那就是你无论怎样报答对方,都只能以自己的东西。比如张三对你有恩,你却不能拿李四的东西去报答张三。
我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有个小帅哥为了救一个小姑娘而牺牲,小姑娘为了保住小帅哥的灵魂能使其复活,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如果她付出的是自己的一切,当然很感人。
可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家乡弄得天崩地裂也不悔改,乡亲们不仅失去了家园还死伤惨重。我就是因为看了这样一部电影,才去找人请教,然后有人告诉了我其中的道理。
再说朱猛吧,就算甲先生对他有恩,可是他想栽赃陷害我又是什么道理?还有他偷的丹方,那是欢想国的最高机密,价值无法估量,不是他能用来报恩的私物。”
杨老头的脑袋凑得更近了:“你当初看的是什么电影,又是谁告诉了你那些话?”
华真行的神情变得有些困惑:“我忘记了!”明明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杨特红,你今天很兴奋啊!”门外传来一个柔和悦耳的女声,却莫名让人感觉带着一股霸气。公寓的门隔音效果也很好,但这个声音却似有着神奇的穿透力。
杨老头的屁股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过去打开了门,哈腰点头道:“云主任,怎么把您给惊动了?”
华真行也站了起来,神情却有些发愣。门外站的是一位女士,更确切的形容应是一位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乍一看她是位妆容精致的美女,再仔细看居然是根本没化妆,素颜也能这么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