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人已离开了平京市辖界,进入保京省地域,越过雾灵山的最高峰,落在了一片四面环山的幽谷中。
华真行:“这里的地势有点像养元谷,海拔高度也差不多,就是纬度更高,气候更冷。”
游方:“养元谷中冬天也结冰吗?”
华真行:“养元谷没有平原上那么炎热,冬天也挺冷的,算得上四季分明,但是谷中的湖泊并不结冰,大抵相当于东国的江南吧。
倒是周围的高山,尤其是西边最高处的山峰海拔有两千八百米,是能见到冰雪的。因此从碧空湖到养元谷一带,植被分布的差异很大,有各种不同类型的动植物。”
游方环顾四周道:“这个地方是我特意选的,在此动手倒不会惊动外界。但你我只是演法切磋,并不想毁了这里,谁要是控制不了术法之威搞破坏,那就算输了。”
华真行:“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到湖中去斗。”
他刚才说这里的地势很像养元谷,因为四面环山的地形就像一个盘子,他们正站在盘底,旁边也有一个山间湖泊。
两人脚踏冰面走到了湖中央,相隔十余米相对而立。游方抖手凭空唤出一杆红缨大枪,血红的长缨、暗红发紫带着金点的枪身,介绍道:“这是我从坐怀山庄借来的神器。
它原是三十一年前的正一三山法会上,海天谷弟子于苍梧开盲盒抽到的礼物,为当时的正一门掌门、昆仑第一高人守正真人所赠,名为金乌磐龙杖。
于苍梧继任海天谷掌门后,又请高人出手,将之炼化为一杆紫金枪传于弟子清尘。坐怀山庄庄主白少流再用赤蛟须炼制了枪上红缨。
听说华老弟的神隐枪千变万化,恐斗法不能尽兴, 所以我特意借来了这杆红缨枪。近些年来若谈法器,就以这杆金乌红缨枪的威名最盛, 凶名亦最盛。”
游方刚才提到了“开盲盒”, 这是近几年的新词汇与当代年轻人的新玩法, 但这样的创意在昆仑修行界古已有之。
昆仑修行界六十年一度的正一三山会,有一个传统就是互赠礼物。
不论是高门大派还是江湖散人, 如果你带了晚辈弟子去参加,带了多少人就至少要送多少件礼物给正一三山会。
礼物不限是什么东西,总之与修行有关, 可能是丹药、法器、灵符等等。正一三山会的第二天有一个活动叫作“机缘大会”,就是各门各派的晚辈弟子在展台上各取一件礼物。
各门各派长辈所送的礼物,事先已用符袋封好,袋子里面还附上此为何物、何门所赠的一张便笺, 但不打开之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上次正一三山会是三十一年前,当时于苍梧就拿到了守正真人所赠的金乌磐龙杖。
这种形式,其实就是几十年后的开盲盒。后来有人借用了这个创意, 搞起了盲盒生意, 不仅火了还成功上市了。
华真行被吓了一小跳,没想到游方为了与他斗法切磋,竟借来了这样一杆大有来历的神枪, 看样子也是对今天可能发生的状况做了充足的准备。
与此同时, 他还有闲心想到了正一三山会的传说, 与近几年大家玩开盲盒的关联。
华真行一抖腕祭出神隐枪,化成与对方长枪一样的形制,只是枪杆为深青色带着金点, 枪尖后垂着淡青色的长缨。
游方说得不错,神隐枪在华真行手中的确算得上千变万化。华真行道:“我平日对敌,最常用的就是这杆长枪, 不知游兄的随身家伙是什么?”
游方单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攮子,就是匕首, 在夜色中光华不显,看上去普普通通。
他笑着解释道:“我平常几乎不会这么面对面摆好架势跟人干,能偷袭就偷袭,没那么多招式往来, 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华真行也笑了:“这倒是真谛, 真动手又不是演法切磋, 怎么可能像擂台比赛?”
游方随手将这支匕首远远抛到湖边的树丛里, 朗声道:“今日与华老弟切磋,只为相互印证,就不能用这种阴损手段了,讲究的就是堂堂正正。”言毕下腰弓步抖枪便刺。
游方所习枪术,第一次在春光宴见面时就传授给华真行了,脱胎于古代军阵中的马槊术。就算奔行间胯下没有马,也要屈膝下腰、锁肩前探,借助冲击之力一往无前。
但游方此刻只摆出了架子,人仍站在原地,并没有在冰面上奔跑。
华真行的感觉却如面对千军万马,只见一杆大枪带着抖动的红缨,从游方手中延伸而出……蓄积的力量感与压迫感越来越强。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几米,红缨枪这等神器当然可以抖出四丈长,这不是普通人之间斗枪术,否则连枪身的重心都拿不住了。
华真行可不能等到红缨枪蓄势已满再去招架,一抖青缨枪同样延伸而出,从侧下方向外一拨,带着一股崩劲。
华真行的枪术其实是长棍术,以丁老师教他的那五式棍击术为基础。杨老头平日只是顺手点播了一些基本功,华真行从小都是玩手枪、步枪、机关枪的。
两杆大枪恰在枪缨后方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华真行居然没将红缨枪给拨开,感觉就像撞上了一辆奔驰的火车,幸亏他是从侧面用巧劲去崩,否则恐怕就会被挑飞了。
游方这杆红缨枪有一样神通妙用,华真行已体会到了,就是极为沉重,带着千钧之力直刺而来,自然锋锐无匹。
青缨长枪弯成长弓状,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劲力,沿着枪身传导而来的余力仍令华真行形神俱震。
华真行以前斗法总仗着手中的神器、符箓占便宜,此刻碰到对方神器红缨枪蛮不讲理的重击,终于也吃了亏。
顺着劲力冲击,华真行从冰面上滑开了。既然约定在湖中斗法,踩碎脚下冰面就算输了,被逼到岸上也算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