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继荣本就受伤,此刻再也忍受不住,踉跄着向一边歪去。他右手支地,稳住身子,恢复双手抱拳的样子,一言不发。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
刘宗敏面露不忍,但依旧再次扬起手中长鞭。但他的右手突然被人抓住,他扭头看去,发现是李自成。
李自成怒道:“捷轩,你在干吗?”
刘宗敏抽了抽嘴角,“陛下,任继荣率部渡河进攻,一战就丧我三千精锐。那些可都是跟随我们从河南一直打到京城的老兄弟啊!而他自己竟然还有脸活着回来,今天不打死他,我怎么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兄弟。”
李自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上前扶起任继荣。“这一战的失利和继荣无关,要说错,那一切都是朕的错。满虏火炮众多,我们无法在滦河上搭建足够的浮桥。河深及腰而又多淤泥,我军士卒好不容易登上河岸,就要遭受清军和吴三桂骑兵的猛烈冲击,想要立足确实很难。继荣,你先下去好好养伤,其他的都不必担心。”
任继荣双眼微红,抱拳施礼道:“谢陛下,末将告辞。”
李岩和宋献策在后面,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都有赞赏之意。这个时候,主动担责,稳固将士的心才是最明智的。
李自成走到帅位坐下,刘宗敏和宋献策端坐在他的下首位置,其他文武诸将分左右两列站立。他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久,眼神里满是不甘。“捷轩,告知兄弟们准备一下。我们不日将启程,撤回京城。”
刘宗敏脸色顿变,猛的站起身来,“闯王,您怎么突然……”
李自成无力的摆了摆手,“不必多言,去准备吧!”
多尔衮面露惊愕,“你说什么?闯贼准备逃?”
洪承畴点了点头道:“高起潜曾提督京营,又曾任大明监军,根基深远。李自成吸纳大明军为己所用,其中就有不少将领都曾是他的属下。既然是他留下的人传来的消息,就应该是真的。”
多尔衮愣道:“这老阉宦有这么大能力?”
洪承畴勾了勾嘴角,“崇祯帝猜忌心极重,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在魏忠贤死后,崇祯帝重新启用东林党打击阉党。但后来东林势大,他又不得不重新拉起身边的宦官与东林对抗。高起潜深知崇祯帝的心思,再加上他知兵,是宦官中唯一可以领兵的人。因而崇祯帝对其恩宠有加,不断重用。虽然后来因和周显爆发矛盾,闹出大乱而被调往辽东,但他多年经营的关系还在。尤其现在,人心思变,每个人都想多条路,想要打探点消息并不难。”
多尔衮沉默了一会,转头向左右道:“派人盯死对面的闯贼,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另外,去请吴三桂来此。”
吴三桂立在滦州城头,夏国相和高得捷并列立在他的身后。“山海关差点被攻破,老爷子这次是吓坏了,连写了三封信让我回兵。”
夏国相淡淡笑道:“这也难免,谁能料到杨震等贼会突然反叛。幸亏之前做了一些准备,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王爷,老爷子那边,写信安抚一下就好。只要是高第不慌乱,依靠山海关的险固和关内现有的兵力,足以守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