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媺娖沉默不言,朱慈烺继续道:“之前在宫中,看到父皇每天都很忙,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直到朕当了这个皇帝,才知道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但无论如何,身为朱家子孙,就应该担起这样的担子。而在当皇帝之后,朕也明白了,处于高位,所做的决定也并非完全由个人所决定。朕理解周显,但不会原谅他,但若其悔悟,一切都可弥补。娖儿,朕想你带句话给周显,若他愿意重新归附大明,朕保他为王。”
朱媺娖眉头紧蹙,最终摇了摇头道:“皇兄,我也曾这样劝过周显,但他总不愿回答。有一次被我问的急了,他对我说‘帝王最无情,今日许诺,明日就会背诺。如霍光、梁冀、曹操、王莽这些权臣,不管忠奸,哪个能完全获得帝王的信任?即使他信皇兄你,但他不信你的后继者。他身上担着十余万将士和近千万百姓的生死,自背明自立那一刻起,他便只能一直向前走下去。’”
朱慈烺沉默了片刻,说道:“若是周显担心祸及家人。朕可以下旨,宣告天下,让后世子孙遵从。”
朱媺娖摇头苦笑道:“皇兄,你没听懂周显的话。他是说,人性自私,在皇权面前,一切许诺都不靠谱。”
朱慈烺面带失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看来,朕和周显之间是免不了一战了。”
朱媺娖脸色一怔,“皇兄……”
朱慈烺摆了摆手,“娖儿,朕是天子,自应该为大明中兴竭尽全力。就算有以前的旧情,在天下大义面前也不值一提。只是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你了。”
朱媺娖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问道:“皇兄,你是不是打算趁周显和满虏大战之时出兵北伐?”
朱慈烺勾了勾嘴角,淡淡笑道:“皇妹,你也太看轻你皇兄了吧!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这点道理朕怎会不知?况且,周显对抗的满虏,若朕趁其陷入困境而出兵,顷刻间就会丧失天下之心,朕岂能如此愚蠢?”
朱媺娖放心的点了点头,“皇兄,若周显在北地战败,您还会收留他吗?”
朱慈烺没有犹豫,“当然会。”
他随即一怔,“娖儿,你这是何意?难道周显在北地的战事不利?这是周显问的还是你自己做主问的?”
朱媺娖摇了摇头道:“不是周显的意思。自我回济南之后,听到的都是有关和满虏相战的情况。虽然有些我也听不懂,但也能看出形势并不好,因为山东各地都在招募兵卒。甚至要求所有青壮都集中到一起进行两个月时间的训练,连秀才都不能免除。这是在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的情况。”
朱慈烺沉默。
在天下人眼中,大明依旧是正统。即使在周显治下的山东,也有不少人心向大明,朱慈烺对山东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
朱媺娖所提的这些,朱慈烺也早就知道。
从各个角度讲,周显的实力都不如清军。兵部推断他会介入河南的战事,但觉得他只是为了收降河南的闯军,并不会与清军发生大规模的战事。
朱慈烺本也深信这点。因为在不久前,郑成功上报,周显又向基隆增派了包括五艘战船在内的十五艘船只和五千士卒。
但此刻听到朱媺娖这样说,朱慈烺心中却有一些不安。他不知兵,但也知道只有战时才会大量招募兵卒。他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莫非周显是打算与清军在河南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