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还是先请末公和魏大夫把把脉罢!”
邓简和魏留——“五柳长须”的名字,恰好是“柳”的谐音——把过了脉,医嘱是:何侯尚极虚弱,听卫、李二女的“通报”已甚耗元神,再见人,不能超过一刻钟;之后,就要歇息了。
绿珠一进来,何天就发觉自己的视力也在变好——隔着好几米,就看得清她的容颜了。
一般的眼睛红肿,一般的眼圈发暗,一般的鬓发散乱,一般的……眸光明亮。
如无意外,这一个月,就是卫、李、绿,再加上云英、雨娥,五个女子,日日夜夜,衣不解带、目不交睫,同邓、魏一起,将已入地狱的自己拉了出来。
不过,她的身契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自己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说不紧要的话,“谢”字就暂免了。
何天还不能高声说话,李秀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绿珠。
绿珠坐下,微微俯着身。
何天开口了,“赵王伦若得志……石季伦恐不能免难。”
绿珠万想不到,他第一句,竟是这个话,目光一跳,面色微微发白了。.c0m
何天说的很慢,一个短句、一个短句的说:
“我说的‘得志’,是指,或者大权独揽,或者……篡逆。”
旁边的卫、李,亦目光一跳!
“目下,淮南王在,赵王还不能……为所欲为。”
“但,一山不容二虎,赵王……一定要去淮南王的。”
“一、二月之内,二王……必然火并。”
“孰胜孰败,言之尚早,但,我看高赵王……一线。”
“赵王贪鄙,但,笼络人心的本事……远过淮南王。”
“石季伦以侍贾长渊之道……侍赵王伦,没有用。”
“匹夫无罪,怀璧自罪。”
“石季伦之‘璧’……之‘罪’,是他的财。”
“赵王、孙秀……早就盯上了他的财。”
“贾长渊不利其财,赵王、孙秀利其财。”
“所以,以侍贾长渊之道……侍赵王伦,没有用。”
“贿赂相关人等,譬如孙秀,亦没有用。”
“因为,若诬以谋反,抄没财产,则石之一切,皆为赵、孙有。”
“十倍、百倍于受赂。”
“淮南王若败,赵、孙……必诬石为淮南同谋。”
说到这里,何天停了下来,缓缓的呼吸着。
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再开口,“我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绿珠低声,“回郎君,都听明白了。”
何天缓缓说道,“他毕竟……是你的故主,对他,你有示警之义……”
停下,缓缓透一口气,“你去见他一面,将这番话,说给他听,请他……早为之备。”
“请郎君的示下,”绿珠低声,“他该……怎样做呢?”
“人不同人,我的办法,他未必能用……”
“而且,就这番话,他亦未必以为然……”
“所以,我不宜再多说了。”
“……是。”
“你要留意,你见他,务必不能暴露行踪……”
“那个孙秀,正在满世界寻你呢!”
啊?!
非但绿珠,连卫瑾、李秀,一并愕然。
绿珠面上,红、白不定,站起来,深深欠身,“是!”
何天合上了眼睛。
李秀握住绿珠的手,“好了,妹妹,出去罢,咱们细细安排……”
何天没再睁开眼睛,说这番话,真叫他精疲力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