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见识浅薄,总是痴迷于眼前的短利,看不见长远的未来。
这大概是世界级地域黑的鼻祖之一。
洛林觉得卡门肯定不会喜欢这句话,不过无所谓,他只是适时地借用一句西班牙语的【再见】送客,并以此向汉密尔顿、美国政府和费城礼传达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信息。
百商联社不是那些心怀崇高的费城礼钱袋子,也不是那些美利坚有资格予取予求的小小商人。
他们是财阀,是这个世界政治背景最弱,经济实力最强的商业公会之一,空泛的长远的未来敷衍不了他们,想要合作,请拿出切实的诚意来。
这是一次切切实实的勒索。
因为海是吃人的。
在风帆时代,诸如沉船、死人、迷航、触礁一类的事,像德雷克商会这种名下拥有几百艘商船的商会几乎每月每周都会发生。
船是消耗品,人也是消耗品,一切在航行中产生的损耗在帐面上被统一归为一类,称为物流耗损。
物流耗损是一个综合的概念,会受到船只状况、水手能力、航线、天气、国际局势、商会威望乃至是最捉摸不透的运气的影响。
因此战斗对这个时代的商会来说从来不是多余的事情,战绩的价值不只在缴获,战胜的意义也从不在战胜本身。
以德雷克商会为例,1785年其物流耗损率是18.8%,这个数值比洛林在光照理事会的盟友们低5.7%,比百商联社的平均值低了整整16%。
白帜的凶名在这个问题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18.8%中因海盗问题导致的损耗仅有7.3%,除他以外,哪怕是与海盗相处最融洽的普伦迪特商会,这一部分也达到了12%。
外儒斯特一战,洛林用极小的代价消灭了棉布杰克和猎犬亨利,老杜可夫和神秘的东方商会联手剿灭了维京人海盗团。
哪怕不计算那场战斗本身的收获,1786年德雷克商会的物流耗损率下降了1.6%,1787年进一步下降2.2%,最终达到了不可思议的15%。
德雷克商会旗下欧、非、美三大贸易分会在1787年的全年贸易总额是185万英镑,3.8%相当于7.03万镑,哪怕这个数值不全是棉布和猎犬两位海盗王贡献的,洛林的收益也远远超出了他在那场战斗的付出。
同理可证,洛林在总督岛的战斗也必将是盈利的。
黑胡子的死会在今后的许多年为三色堇添加上血腥的光环,至少在加勒比海和同样以加勒比海盗为主体的印度洋,那面白帜都会让最大胆的海盗也避之唯恐不及。
在这个问题上美国人并不欠洛林的,也不欠百商联社的。
外儒斯特的战斗现在来看仍像是一场贪念导致的意外,而在总督岛,汉密尔顿只是奖杯,百商联社才是迦南礼想要对垒的棋手。
那么……
洛林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勒索美国?
很简单,利益。
旋转门计划象征着美国的经济命脉,只要有可能,哪怕是1%的股权她也不愿流失出去。
可现实是美国穷困潦倒,不仅没有能力掌控100%,连51%都是痴心妄想。
在这种情况下,暂时看来同心同德的费城礼是美国的第一选择,百商联社和迦南礼这样有经济实力、没有政治背景的商业团体是第二选择,那些背景不明晰的散客游商是第三选择,法国、英国一类的当世强国是他们最坏的选择。
百商联社与迦南礼开战之前的股权形势对美国而言是最有利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是百商联社拥有得太多,以至于多少会造成一点未来的隐患。
然而美国无力阻止迦南礼向百商联社宣战,也不能阻止结社应战。更糟糕的是,这场战斗直接暴露了迦南礼对费城礼的渗透和威胁。
同心和同德不见了,费城礼在自己和美国之间选择了反击,迦南礼被赶出游戏,在至关重要的第二选择上,百商联社突然间就没有了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