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左舷被弹!重复,左舷被弹!”
连声的警鸣声中,漩涡逃生号在瓦尔基里左前300米处喷吐着火舌洒出连片弹丸。
弹丸在空中划过弧线,争先恐后地坠在疾行的瓦尔基里号周遭溅起漫天水花。
瓦尔基里高抬着舰艏从水幕当中穿出,左舷登时轰鸣,有三门三十二磅,两门二十四磅在不利的射角抛散出铁弹,然后理所当然地……无功而返。
洛林站在舰艏俯视着纷乱的战况。
一对七,两艘海上炮台,四艘五级盖仑,还有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和瓦尔基里一样不适合继续简单划入某一船型的安妮女王复仇号。
瓦尔基里的迎敌机制很新颖,不仅充份利用了大帆面的横帆和翼帆,还把帆位最低的纵帆也加入进整个舰船的推动体系当中。
这原是东方硬帆船所特有的操帆技术。
东方硬帆船历来喜欢配置多桅的纵帆,以纵帆的灵活,他们不必考虑后桅对前桅的挡风和扰流,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甲板空间增加桅数。
增桅需要更大的甲板空间,增大甲板空间需要增大船体,增大的船体需要更多的帆和桅来推动……
这种闭环式的设计思路让东方船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与西方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
西方造船匠们着重于流体、适风、重心、稳定……这些在东方的造船匠眼中都不是重点,对他们而言,只有龙骨强度和舱位分布才是一艘船真正的设计核心。
按照东印度诸岛流传下来的记载,鼎盛时期的东方帝国曾在16世纪初就建造出了配置九桅的百米级巨舰。
西方诸国多把这些历史当作不可信的神话传说来处理。毕竟16世纪初,欧洲连造一艘30米级盖仑都要大废周章,就算是令德雷克家族崛起于世的英西接格沃利讷海战,双方的主流配置也是柯克型和卡拉克型。
众所周知,西班牙无敌舰队等于十几艘四十米级卡拉克大帆船。
但洛林知道百米级的东方巨舰是真实存在的,郑和的宝船确实在某些方面达到了西方风帆船一辈子也没有达成的设计成就。
当然,洛林无意与西方造船匠们就此争辩,宝船和诺亚方舟是不是同一种东西也跟洛林和瓦尔基里毫无关系。
瓦尔基里是新大陆造船业的精粹,她身上最精华的部位在帆,也就是兼具东西方优秀设计的百慕大全装帆。
和东方硬帆船一样,瓦尔基里的艉纵帆不仅有帆骨和左右最大180度旋转的帆桁,还配有一种极少见于西方船的帆桁组件,旋帆橹。
旋帆橹的作用是对纵帆的转向进行协调,使其整个帆面能够统一旋转,并在任何角度实现固定,以方便在需要时向两舷转帆,临时把纵帆当作低帆位横帆来使用。
低帆位横帆独有兜风的特性,特别是在应用了西式软帆之后,更容易形成类似于口袋的效果,使风力无处逃散,达成压低舰艉的功效。
压低舰艉等同于抬高舰艏,抬高舰艏一方面可以大幅度降低水阻,提升航速,另一方面也可以抬高迎敌面的干舷,更充分地利用瓦尔基里厚实的船壳装甲,一箭双雕。
这就是瓦尔基里迎敌机制的奥秘。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想要在战斗中实现兜风其实有相对严苛的条件。
外力而言,战场的风向必须稳定,既不能太弱,也不能散乱,基本标准是120度风面,中等以上风力。
内力而言,突进过程中帆装、航向不能有太大变动,不得随意收帆、补帆,舵轮调整不能超过正负5度。
这些硬性的限制使瓦尔基里的抬艏突进真就如中世纪盛行一时的重装骑士冲锋一般,坚决、勇猛、死板,而且一往无前。
常规的规避注定要在突进过程中被舍弃,对手的炮击命中率将会成倍提高,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高抛散弹直击,甲板人员又要限定在最低标准,致使操船岗位人手不足,一旦出现超过限度的转向,大幅失速几乎是必然的事……
这件事儿不能多想。
洛林郁闷地评估着自己的新技能:“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莽嘛……”
瓦尔基里一头莽进了黑胡子的猎场,由北向南,迅猛直进,目标直指黑胡子的旗舰安妮女王复仇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