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终于迎来了变化。
晨,急促的哨声把洛林从睡梦中唤醒。
洛林睁开眼,看到塔楼里的盟友们飞奔着在城堡的围墙内集结,鲜艳簇新的绿军装证明他们都来自同一个连,将军卫士连。
过不多久,大小哈萨迪联袂出来,城堡的大门打开,列队的士兵鱼贯而出。
洛林趴在城头上看着,看了没一会,就见克伦从城墙方向找上他。
“船长,他们有访客。”克伦说。
“访客……”洛林拍拍屁股站起身,“迪拉曼王子殿下终于来了么?”
克伦?异地瞪大眼睛:“你居然连这都猜得出来?”
“故事听多了,总归会有一点收获。”洛林神神叨叨地含着话头,“走吧。毕竟是老熟人,哪怕对方不是来找我们的,我们也没有回避不见的道理。”
他和自己的海员们沿着梯道直走到外墙门楼,隔着城垛看到了一幕名为【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
“巴沙尔……”
“殿下……”
迪拉曼王子与哈萨迪上校对望着,中间隔着厚重狰狞的拒马,强弱分明。
强的王子孤身站在山道与疏林之间,有风过野,鎏金线的长袍迎风鼓荡。
弱的上校被荷枪实弹的士兵簇拥着,几十把枪也壮不起他的胆气,站在王子对面,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王子最先注意到洛林,深情的对望被瞬间打断,洛林从他的眼里看到刻骨的仇恨,像火一般燎原,任狂风暴雨也休想扑灭。
所以洛林抬起手:“王子殿下,howareyou?”
“我会亲手杀死每一个侵略者,挖出你们的心肝,焚烧你们的皮囊!”迪拉曼王子咬牙切齿,“英国人,我向真主发誓,一定会为惨死在港区的477位平民报此血仇!”
他的话让仇恨的火烧穿了躯壳。
上校在复仇之焰中颤抖,哪怕王子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依旧用怯懦的声音回答:“殿下,我……这不是我的本意……”
“这与你无关,巴沙尔。”
王子耸然一惊,当即放弃了洛林,神色中虽仍有悲戚,但声音一下子就柔和下来。
“真主有无所不知的神威,你对国的爱在他那从来都不是秘密。他会原谅你!无论你在侵略者的慌言下犯了多大的错,他都会原谅你。”
“殿下……”“原来这就是您来这的原因。”
不请自来的洛林开始在城头上自说自话。
“您来带走上校,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寄托,方便您在世俗审判他和城堡中所有无辜军士的罪行。”他夸张地咋着嘴,“如果这就是统治,我得说,您的统治真是高明。”
军士们不由骚动起来。
洛林本着捣乱的目的前来,说刚才那段话时刻意用上了葡萄牙语。
毕竟马斯喀特曾有过悠久的被葡萄牙殖民的历史。
几代的传承使这座城镇的每个人都把葡语当成与阿拉伯语并重的生活技能,就算目不识丁,军士们也不会误解洛林的意思,更不会漏掉语句中关键的关键。
诱供!
洛林在指控哈迪曼王子诱供,只要上校承认他对国家犯了罪,那整座城堡的军士无疑就坐实了判国的罪状。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得了这样的大罪的。
哪怕他们的指挥官哈萨迪少将无比牢固地掌控着这支部队,在解读他们的所作所为时,他依旧小心翼翼地区分开赛义德家族与马斯喀特酋长国与阿曼民族。
范围越小,军士们的负罪感就越小,区分越细,军士们就越发相信自己的正义。
少将甚至连关于这支部队的未来都承诺了,他们将被调往多矿富饶的巴提奈地区,成为一支新建的护国军的骨干,保护人民不受那些欧洲白人的盘剥和压迫。
晓之以情,诱之以利,在反复的洗脑下,在港区焰光的映照下,军士们已经全面地完成了心理方面的建设。
他们什么都没做。
强大的英国人入侵了祖国,他们只是用有限地退让软化不可战胜的敌人,为国家争取体面结束这场战争的空间和时间。
而且战争本就是昏馈无度的赛义德家族引来的,港区的大火也是这个邪恶家族造成的,无敌的巴加拉舰队是他们葬送的,罪责都是他们的!
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