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伊斯岛对开海域……
悬挂着西班牙国旗的盖仑型驱逐舰冒着滚滚的青烟鼓帆东逃,像一个步履蹒跚的健壮老妇,蹒跚,却跑得飞快。
洛林郁闷地看着她,更郁闷地看着自己血刺啦呼的甲板和帆桁上死蛇一样随风晃荡的乱缆,忍不住啐了一口。
一味弄险是会遭报应的,他现在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哲理性。
直线抵近很顺利,两门新装的三十二磅臼炮搏得了开门红。
亚查林亲手操控的左艏炮在七分钟内发射三次,从90度正向一直调转到侧180度,三发两中,每一次命中就在对面的驱逐舰上开一个大口子。
然而,两次重创既没有危及水线,也没能引发殉爆,有限的火灾被业务精熟的西班牙水兵控制在小范围内,垂松的风帆很快被重新加固,几乎没有影响要命的航速。
反倒是西班牙人的反击功效卓著。
100米左右同向对射,西班牙人靠着三轮乱中有序的饱合炮击击中金鹿号四次,第四发链弹走运地绞断了金鹿号的主桅索,大片的主帆和整张艉纵瘫软下来,让洛林完全失去了追击的可能。
一个小时……
洛林气呼呼收刀回鞘,问诺雅:“开战到现在多久了?”
“49分16秒。”诺雅一如既往地精准。
“嘁!无趣。”
水手讯号,欣钦布鲁克从七点方向靠舷,纳尔逊和斯宾塞通过船板跳荡过来,穿过一路忙碌的水手,结伴走到洛林身边。
“损失大么?”纳尔逊问。
“挨了一发高位散弹,死三伤七,三名重伤。舰体中弹三发,但没有直击,乱掉的缆大概需要20分钟整理。”
斯宾塞敬重地赞叹了一声:“虽然我不懂海战,但是德雷克会长以一敌三,还能在短时间内俘一、伤一,纳尔逊上校说您的战斗力值得期待,果然是诚挚之言。”
洛林强打着精神应对:“战场态势的问题而已。西班牙人出现了严重的误判,战果是他们送上来的。我只是在完成诱敌任务的同时接收战果,这并不是双方实力的体现。”
纳尔逊笑着点头:“那艘五级在遭受突袭并大破的情况下,应对没有任何失误。西班牙海军是值得我们尊重的对手,在海洋上,能与我们为敌的只有他们和法国。”
洛林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知道么?多给我半个小时,我的加勒比分会很可能会多一艘五级舰。”
“但你的帆被打坠了。”
“那是因为你只给了我弄险的时间。”
“这是偏见。”纳尔逊摊开口,“上帝如果想让你成为那艘船的主人,哪怕只命中一次,你也会成为她的主人。”
“所以我才一直不喜欢那位上帝。”
激烈而短促的遭遇战很快进入收尾阶段,没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
马伊斯群岛地处在英西控制区的纠纷海域,双方都有固定的舰队巡航。
像这样的小规模冲突每个月都会发生,只是像今天这样能分出胜负的少之又少。
英国人获得了胜利,以两舰小破换来西班牙人两舰大破和旗舰小破。
黑山羊号和独眼巨人号合力控制住大破的布里格,船上的军人没有进行多余的反抗,干脆利落就选择了降旗投降。
他们的处置权在金士顿,不在皇家港。
虽说是海战的俘虏,但与蚊子海岸有关的冲突,一应交涉和决策都是牙买加总督,也就是约翰.达林少将的权利范围。
考虑到养活一船健康的军官俘虏的成本,洛林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得出令几方都满意的结论。
德雷克商会的收获自然就是那艘布里格,名叫北圣胡安号,她的名字来自圣胡安河河口,听着就是个特别喜庆的兆头。
英国人也喜欢口彩,所以纳尔逊特许舰队在交战海域停留两个小时,紧急处置船上破损,还安排了水兵,用最正规的方式送回皇家港修缮。
这两个小时,舰队的其他船也不能闲着,大家要收回眼下最重要的冲锋艇,如果小艇丢失过多,还得尽快回港补充。
也正因为每一条艇都对揽海行动都至关重要,金鹿号的作战发起点偏又与战列线不同,洛林唯有独自行动,指挥着金鹿号,顺着海流,一路绕行到小马伊斯岛侧后。
一条小艇已经找到了,另一艘……
“报告!两点钟方向发现冲锋艇,距离2.2公里,位置深入礁石带。”
“真麻烦啊……”
洛林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命令金鹿号泊锚,一组水手驾着才吊上船的小艇入礁,把另一艘艇从礁滩深处拖出来。
可谁知,还有更麻烦的事。
小艇触礁了……
这种漂荡的平底小船难得触礁,就算触礁,产生的后果也和大船截然不同。
她的状况更像是被海浪抬起来,然后架在海平面下的暗礁上,情形与搁浅更相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