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夜。
今晚是泊入前湾的第二夜,按照轮序本该是卡特琳娜领值,海娜和诺雅辅助。
只是洛林的心一直难以安定。
既然待在旅馆也是坐卧不安,他索性不入夜就带着克伦回船,强行要把一头雾水的三女换回旅馆休息。
理由?
没有理由,金贵的船长只是吃不惯晚餐中那道“穷人的鸡肉”而已。
三个女人很快被换下船,洛林和克伦重新接管船防,在甲板上第二次开始了无聊又慢长的值守。
调整好防务,克伦举着两只杯子和一小桶朗姆酒找到洛林。
“船长,有兴趣么?”
洛林无所谓点了点头,继续填写自己的航海记录。
【波士顿里暗流涌动,由资本家组建的自由之子,由海商组建的开拓者,由宗教团体组建的圣徒,以及大陆军……】
【四支陆上力量,两支海上力量,外面是虎视眈眈的英国人,城里还有藏头护尾的奴隶们。】
【可哪怕是这样内外皆敌的状态,城里的军队依旧没有表现出和睦的味道,就像是每个人都自己的算计,关键时刻,一盘散沙。】
【如果英国人知道波士顿人现在是这副德性,应该会欢天喜地地攻过来吧?】
【要不要反手去割一波第二编队的红利?】
【就快和所谓的海盗王开战了,海上的朋友当然是越多越好……】
写到这儿,洛林停下笔,从手边捡过克伦准备好的朗姆酒,小小抿了一口。
“船长,波士顿本地的白朗姆感觉如何?”
“比不上加勒比海的酿造。”洛林实话实说,“同样的成本,我不会把它们送去欧洲。”
“但它们的成本似乎更高。”
“酒税。从英国独立后,美国征收的酒税变本加利,而且它们的生产成本原本就高过加勒比产地,因为这里不产甘蔗,得从加勒比进口成品糖浆。”
克伦无趣地耸了耸肩:“船长,为什么我觉得你不喜欢这里?”
洛林愣了一下:“你感觉到了?”
“很强烈。”
洛林皱着眉想了半天:“倒称不上不喜欢,只是这里的一切都蒙着雾,让我有种随时会触礁的危机感。”
“触礁?”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说辞。
水手们没人愿意遭遇触礁,因为在海上触礁会伤害船,后果更甚于伤害人,严重时会危害全船人的性命。
克伦理所当然地紧张了起来:“船长,明礁还是暗礁?”
“是更麻烦的情况,我不知道礁石是否存在,也不知道它真实的样貌。”
“该死的……”
嘭!
突如其来的枪响划破夜空,那风格如此的熟悉,与洛林白天在杰斐逊船上听到的如出一辙。
洛林惊站起来,才走两步,舱问就被值夜的水手一把推开。
“船长!船下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了上百人,都是拿枪的奴隶,黑人和印第安人!他们突然朝我们开枪,有人受伤了!”
“黑人……和印第安人……”
洛林想不出上百个持枪的凶徒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围住寒鸦号,可现在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
“克伦,你负责舰艏和右舷,我负责左舷。命令水手还击,只要看上去有威胁的都可以射杀,我赔得起!”
“是!”
……
枪声像爆豆般响彻在前湾的夜色之下。
洛林和克伦推门而出,甲板上已经躺下了四五个水手,流着血高声地哀号。
更多的水手则开始还击。
洛林为全船配置了长短火器,值夜时本就要求佩枪上膛,这个要求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让寒鸦号险之又险地渡过了最容易出现慌乱的第一轮后手,依靠居高临下和密集的排枪,勉强与袭击者形成对射的局面。
洛林大踏步赶到临栈道的左舷,抬手接过一名水手装填完毕的查尔维尔,冲着二十余米外晃动的人影就是一枪。
嘭!
那人影惨叫着跌下水去,又有更多的人从他的位置,躲闪着向狭窄的栈道发起冲锋。
“我们的人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