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人能像丹尼尔一样,不仅竭力保住伤者的伤臂,还专门为他们准备特效的抗感染药!
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享受如此尖端的治疗手段,如果伤者最终依旧不能活下来,只能说,他的大限到了。
伯爵在感慨中接受了丹尼尔的治疗,淤青处涂上油膏,裹上绷带,眉角的创口也糊上特效药,微微的刺痛感传导到大脑,构成了名为“信任”的特殊信号。
治疗结束,他轻轻拉住丹尼尔的袖子。
“医生,为什么肯维船长不许你对受伤的水手使用特效药?”
丹尼尔冷着脸,看着帐篷外的厚重的雨幕:“特效药的数量不多,船长说,需要优先保证您与您麾下的生命安全。忠诚与尊贵享有生的优先权,这不容置疑。”
“那……那些水手们?”
“船长用烈酒清洗了他们的伤口,用烧红的刀子烫伤了他们的皮肉。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需要上帝的眷顾。”
“肯维船长……是位正直的绅士。”
……
热带的雨总是忽攸而来,忽攸而去。
不多时候,大雨止歇,伯爵拒绝了找上来的卫士们的护送请求,邀请洛林一行人带着伤员,押送俘虏一同去到了他暂住的肯特庄园。
肯特庄园位于老城区的边缘,占地广阔,主人是在新奥尔良社交圈广有艳名的大种植园主,贝瑟芬尼.肯特女士。
她是一个年轻的寡妇,是远在欧洲的加尔维斯伯爵夫人的闺中密友,也是伯爵在新大陆唯一公开的情人,听闻二人感情笃定,而且受到过伯爵夫人的正式祝福。
只可惜洛林没能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庄园主人。
因为刺杀的关系,伯爵错过了与肯特夫人的晚餐,侍女说夫人多喝了点酒,这会儿已经睡熟过去,一时间也不可能再下楼来招待客人。
洛林一行人就这样没名没分地在肯特庄园留宿下来,没有向伯爵提出任何要求,伯爵也没有说起任何回报的话题。
至夜,一阵酸牙的响动把洛林从睡梦中惊醒。
他从床上起身,光脚踩着厚重的地毯,在小吧台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轻摇着杯子里的冰块,用指尖微微勾开了遮光的窗帘。
庄园的草地上正在施工,一枚枚粗大的木桩在人群前被连排地立起来,固定住基座,缠绕上绳索。
海娜像幽灵似滑进屋子,贴到洛林身边,贴着耳说:“我出去探了一圈,似乎是要对俘虏用刑,还有那个车夫,以及失职的护卫。”
“对俘虏行刑可不会选在光天化日,这是为自己人准备的。”洛林合上帘子,翻手刮了下海娜的鼻子,“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你去忙活,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睡觉?”
“睡不着。”海娜红着脸,低着头。
印象中洛林从没对她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很不适应,只想要一跑了之。
但跑是最蠢的主意。
卡门不止一次跟她科普过男人和女人的相处之道,她知道,跑是最蠢的主意。
这时候,只需要勇敢地抬头!
海娜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翡翠般的双眼,做好了和洛林四目相对的准备。
可眼神居然落在了空处……
她的眼前没有洛林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挂厚实的遮光窗帘。皎洁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银白色像飘散的飞雪。
人……去哪儿了?
海娜突然感觉到一种极致陌生的茫然无措,就像是明明有了赴死的决心,敌人却在眼前烟消云散。
小吧台那传来了洛林的邀请:“睡不着的话,一块喝一杯?”
血要从脸上挤出来了……
海娜慌乱地迈开步子,不小心踢到了床边的衣帽杆,脚趾头钻心地疼。
可她不愿停下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大踏步走到门边,粗鲁地拉开房门。
“不……不用了!我困了!”
嘭!
忽攸而来,忽攸而去,今夜的海娜和热带的暴雨无异。
洛林郁闷地举着两个杯子,眼看着被踢倒的衣帽杆晃悠悠倒下来,嘴里嘟囔:“真是的,刚才说自己不困的不也是你嘛……”